校墓（六）
回到教室以后。殷蘅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钟，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五分钟。
“班长。”她站在讲台桌前喊了一声。
坐在前排奋笔疾书的男生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不知道她喊自己做什么。
“我不在的时间段里没人作弊吧？”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要说实话哦。”
“没……没有。”见着他的笑容，班长觉得心底发凉，身体莫名颤抖了一下，“没人敢在您的考场上作弊。”
“那就好。”殷蘅点了点头，又让他坐下。
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在教室里面巡视，而是背对着一群人靠在了讲台桌旁。
她仰头盯着时钟看。
考生们见到她这样的举动顿感头皮发麻，就算在心里让自己不要去在意流逝的时间，但还是忍不住卷了起来。
教室里，作业纸被翻得哗啦作响的声音响起，笔尖与纸张接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一群人玩命般地往还有空隙的地方填答案。
语文考试就是这样的，不论会不会做，只要能够奋斗到最后一秒就是好汉。
“好了。”在秒针走到最后一刻，殷蘅转头看向他们，说道，“时间到。”
“不行，不能这样，我还有最后几个字！”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几个学生哀嚎了起来。他们所在的方向聚集了灼灼的目光。殷蘅也看了过去，只见这几个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写完试卷的人的抓着手上的纸，唇瓣颤抖，表情狰狞无比。
殷蘅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没有再说话。
“啊——”下一刻，这几个人的身上像是泥塑皲裂一般，身上出现了许多裂痕，从裂痕中涌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一种黑色的带着腐烂味道的液体。
他们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手去抓挠自己身上的裂痕，在他们剧烈的动作下，裂痕逐渐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刻。
直至——
“哗啦。”
这几个人在地上摔得稀碎。
他们身上的液体在水泥地板上流动，渐渐汇聚成一片，在阴暗的光线中也显得鲜明刺目。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其他同学神情或是骇然而惊悚，或是麻木且讥讽。
“交卷吧。”殷蘅神情不变，说道，“排好队。”
她说话了，这些学生这才恍惚回神。
他们看了看殷蘅，这个人的面色非常冷淡，看起来司空见惯一般，带着他们深恶痛绝的冷漠与无视，似乎对于这样的惨状早有预料。
他们身体摇摆了一瞬，在须臾的沉默之后抓起自己桌子上写满答案的稿纸。
考生们离开座位，有序地排成队伍，然后一步步走向讲台桌。
殷蘅让班长帮她收集了试卷。将收好的试卷放进公文包里，她这才说道:“下课。”
如她所料，在她说出这两个字的同一时间，下课铃声这才响了起来。悦耳的铃声在教室里回荡，将班上沉重的气氛冲散了些许，却显得更加诡异。
“起立。”回到座位的班长喊了一声，大家应和，“老师——再见！”
“嗯。”殷蘅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染姐姐，小希阿姨真的也在这个副本里面吗？”在深沉的夜色之中，一高挑一矮小的身影走在一起，影子在黯淡月光的照耀下被拉的很长。
“嗯。”薛锦染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明明她是打算和蘅姐一起进游戏的，没想到两人一确认副本，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落在了一群人中间，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好在这群人里面还有她的熟人。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牵着的这个小屁孩，不仅在心里感叹这是怎么样的缘分。
上一个副本的时候，这个小孩子就一直赖在殷蘅身边。虽说傻乎乎地一直将殷蘅当做NPC，但还是稳稳地抱住了大佬的腿，被大佬带着四处招摇。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系统结算。
除了个人界面的结算以外，在结算的最下角还有一个副本总排行，排行榜上不显示玩家真实的名字，小希这两个字高居榜首，还得到了积分翻倍的奖励;排名第二的是冯会，毕竟他是最先探索要比副本的，所以分数也只比殷蘅低一些。
而排第三的就是她身边这个屁颠屁颠的，还没到她腰高的小屁孩了。
可把她羡慕的不行。
桐桐对于她也极有印象，毕竟任谁在车上看到一个自己以为早就死去的角色再次出现都会对她印象深刻，更何况最后这个女人还成功地留在了大佬身边，这就更让人羡慕了。
于是互相有印象的两个人一拍即合，在游戏里组了队伍。不过虽然组了队，但出于对自身实力的客观评估，他们并不打算和其他几个人分开走。
谁知道那几个临时和桐桐在论坛上组队凑人头的人，进副本见他们一弱一小以后就直接丢下他们跑掉了。有个男人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晦气”，把他们恶心的够呛。
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在这时候听到了从教学区域那边传来的铃声。
“那边竟然还上课？”桐桐瞪大了眼睛，“沃日，我应该不用上课吧？我还小。”他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
他们这群人在游戏降落的地点是操场的观众席，那些人走掉之后他们本来也想离去的，但是隐隐约约看见似乎从大铁门那里跑出来了几个乌漆麻黑的影子。
先行一步的人被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冲散了，一些人成功跑了出去，一些人却躲闪不及被拖拽在原地。
他们躲在这里听着从那边传来的尖利的嚎叫声，心中害怕的同时把自己蜷成一团，屏住呼吸，竭力隐藏自己。
苟了不知道多久，那边铁门附近的动静才逐渐消失。有风从那边吹来，将铁腥的血气传入他们的鼻腔，浓郁刺鼻得让他们直想作呕。
等到确定那些鬼东西已经离开之后，他们去探查过那里。在地上躺着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最先嘲笑过他们柔弱的男人。
但是他们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体已经被撕扯得不成人形，他的五官也都被挖出来散落了一地。
那些攻击他们的东西似乎有着残虐的天性，并不啃食他们的血肉，只凭借本能将他们撕扯成了让人无法直视的样子。
而他们认出男人凭借的并非是他的样貌——这东西早已经不见了，而是同样稀碎的衣饰。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样的影子是他们无法抵抗的存在，所以就特意避开了大门，绕远路打算从另一侧敞开的小门出去别的地方看看。
但是……
他们现在离小门很近了，教学楼那边却响起了铃声？桐桐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小希也忍不住皱眉，她转身看向大门，透过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教学楼的影子。
“过去吗？”她有些紧张地攥紧了小孩的手，即使心里清楚这个小孩比她还弱小，但是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让她安心了不少。
“走。”桐桐咬牙，最终下定了决心，“我们这边真的太偏僻了，如果一直躲着主线的话说不定反而死的更快。”
两人转身加快脚步往大门所在的方向赶过去，在铃声停止的刹那，他们同时穿过了大门。但还不待心中松口气，他们却听见身后传来沙哑的嘶吼声。
“怎……怎么办？”桐桐瞥了一眼，牙齿忍不住打颤。只见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正是刚才袭击了那几个人的古怪影子。
“跑。”薛锦染当机立断地带着他往前冲。
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气喘吁吁间却没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薛锦染忍不住往后方看了看，却没看见那几个个鬼东西追上来。
“诶，他们怎么没追上来？”桐桐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看着那些东西一直在门口徘徊就是不追出来，他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铃声！”
他们有些兴奋。
目前看来，铃声是克制那些鬼怪的方法之一。而他们的运气不错，赶在铃声结束之前离开了操场，否则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躺尸了。
实在是幸运！
“快走，我们去教学楼。”两人只是庆幸了一会儿就继续往教学楼那边赶。
铃声已经结束了有一会儿，如果再不加快速度，或许那边的人已经离开了也说不定。
—
踩着铃声从教学楼走出来，殷蘅站在教学楼的正门口。
这栋教学楼一共有六层，走廊、教室的门窗、主楼道、副楼道、逃生通道等应有尽有，从外表看来和正常的建筑没有两样。
她又将视线落在楼道的大门上。这是个铁阀门，带着一些上了年代的锈迹。不过……她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门上的铁锈，将手放在鼻子下轻嗅，指尖轻轻捻动，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痕迹是刻意为之的。
伸手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教案，她随手撕下一张擦拭铁门，被纸扫过的地方在下一刻果然有了变化。
殷蘅退了一步，端详着露出了原本面貌的地方，那一块在月光下显得崭新且泛着银光，她若有所思，将痕迹又掩盖了回去。
停顿片刻，她转身离去，无人的大楼再次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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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她站在讲台桌前喊了一声。
坐在前排奋笔疾书的男生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不知道她喊自己做什么。
“我不在的时间段里没人作弊吧？”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要说实话哦。”
“没……没有。”见着他的笑容，班长觉得心底发凉，身体莫名颤抖了一下，“没人敢在您的考场上作弊。”
“那就好。”殷蘅点了点头，又让他坐下。
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在教室里面巡视，而是背对着一群人靠在了讲台桌旁。
她仰头盯着时钟看。
考生们见到她这样的举动顿感头皮发麻，就算在心里让自己不要去在意流逝的时间，但还是忍不住卷了起来。
教室里，作业纸被翻得哗啦作响的声音响起，笔尖与纸张接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一群人玩命般地往还有空隙的地方填答案。
语文考试就是这样的，不论会不会做，只要能够奋斗到最后一秒就是好汉。
“好了。”在秒针走到最后一刻，殷蘅转头看向他们，说道，“时间到。”
“不行，不能这样，我还有最后几个字！”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几个学生哀嚎了起来。他们所在的方向聚集了灼灼的目光。殷蘅也看了过去，只见这几个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写完试卷的人的抓着手上的纸，唇瓣颤抖，表情狰狞无比。
殷蘅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没有再说话。
“啊——”下一刻，这几个人的身上像是泥塑皲裂一般，身上出现了许多裂痕，从裂痕中涌出的不是鲜红的血，而是一种黑色的带着腐烂味道的液体。
他们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伸手去抓挠自己身上的裂痕，在他们剧烈的动作下，裂痕逐渐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刻。
直至——
“哗啦。”
这几个人在地上摔得稀碎。
他们身上的液体在水泥地板上流动，渐渐汇聚成一片，在阴暗的光线中也显得鲜明刺目。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其他同学神情或是骇然而惊悚，或是麻木且讥讽。
“交卷吧。”殷蘅神情不变，说道，“排好队。”
她说话了，这些学生这才恍惚回神。
他们看了看殷蘅，这个人的面色非常冷淡，看起来司空见惯一般，带着他们深恶痛绝的冷漠与无视，似乎对于这样的惨状早有预料。
他们身体摇摆了一瞬，在须臾的沉默之后抓起自己桌子上写满答案的稿纸。
考生们离开座位，有序地排成队伍，然后一步步走向讲台桌。
殷蘅让班长帮她收集了试卷。将收好的试卷放进公文包里，她这才说道:“下课。”
如她所料，在她说出这两个字的同一时间，下课铃声这才响了起来。悦耳的铃声在教室里回荡，将班上沉重的气氛冲散了些许，却显得更加诡异。
“起立。”回到座位的班长喊了一声，大家应和，“老师——再见！”
“嗯。”殷蘅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染姐姐，小希阿姨真的也在这个副本里面吗？”在深沉的夜色之中，一高挑一矮小的身影走在一起，影子在黯淡月光的照耀下被拉的很长。
“嗯。”薛锦染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明明她是打算和蘅姐一起进游戏的，没想到两人一确认副本，她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在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落在了一群人中间，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好在这群人里面还有她的熟人。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牵着的这个小屁孩，不仅在心里感叹这是怎么样的缘分。
上一个副本的时候，这个小孩子就一直赖在殷蘅身边。虽说傻乎乎地一直将殷蘅当做NPC，但还是稳稳地抱住了大佬的腿，被大佬带着四处招摇。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系统结算。
除了个人界面的结算以外，在结算的最下角还有一个副本总排行，排行榜上不显示玩家真实的名字，小希这两个字高居榜首，还得到了积分翻倍的奖励;排名第二的是冯会，毕竟他是最先探索要比副本的，所以分数也只比殷蘅低一些。
而排第三的就是她身边这个屁颠屁颠的，还没到她腰高的小屁孩了。
可把她羡慕的不行。
桐桐对于她也极有印象，毕竟任谁在车上看到一个自己以为早就死去的角色再次出现都会对她印象深刻，更何况最后这个女人还成功地留在了大佬身边，这就更让人羡慕了。
于是互相有印象的两个人一拍即合，在游戏里组了队伍。不过虽然组了队，但出于对自身实力的客观评估，他们并不打算和其他几个人分开走。
谁知道那几个临时和桐桐在论坛上组队凑人头的人，进副本见他们一弱一小以后就直接丢下他们跑掉了。有个男人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晦气”，把他们恶心的够呛。
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却在这时候听到了从教学区域那边传来的铃声。
“那边竟然还上课？”桐桐瞪大了眼睛，“沃日，我应该不用上课吧？我还小。”他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
他们这群人在游戏降落的地点是操场的观众席，那些人走掉之后他们本来也想离去的，但是隐隐约约看见似乎从大铁门那里跑出来了几个乌漆麻黑的影子。
先行一步的人被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冲散了，一些人成功跑了出去，一些人却躲闪不及被拖拽在原地。
他们躲在这里听着从那边传来的尖利的嚎叫声，心中害怕的同时把自己蜷成一团，屏住呼吸，竭力隐藏自己。
苟了不知道多久，那边铁门附近的动静才逐渐消失。有风从那边吹来，将铁腥的血气传入他们的鼻腔，浓郁刺鼻得让他们直想作呕。
等到确定那些鬼东西已经离开之后，他们去探查过那里。在地上躺着的人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最先嘲笑过他们柔弱的男人。
但是他们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因为这个男人的身体已经被撕扯得不成人形，他的五官也都被挖出来散落了一地。
那些攻击他们的东西似乎有着残虐的天性，并不啃食他们的血肉，只凭借本能将他们撕扯成了让人无法直视的样子。
而他们认出男人凭借的并非是他的样貌——这东西早已经不见了，而是同样稀碎的衣饰。
他们都意识到了这样的影子是他们无法抵抗的存在，所以就特意避开了大门，绕远路打算从另一侧敞开的小门出去别的地方看看。
但是……
他们现在离小门很近了，教学楼那边却响起了铃声？桐桐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小希也忍不住皱眉，她转身看向大门，透过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教学楼的影子。
“过去吗？”她有些紧张地攥紧了小孩的手，即使心里清楚这个小孩比她还弱小，但是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让她安心了不少。
“走。”桐桐咬牙，最终下定了决心，“我们这边真的太偏僻了，如果一直躲着主线的话说不定反而死的更快。”
两人转身加快脚步往大门所在的方向赶过去，在铃声停止的刹那，他们同时穿过了大门。但还不待心中松口气，他们却听见身后传来沙哑的嘶吼声。
“怎……怎么办？”桐桐瞥了一眼，牙齿忍不住打颤。只见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正是刚才袭击了那几个人的古怪影子。
“跑。”薛锦染当机立断地带着他往前冲。
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人气喘吁吁间却没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薛锦染忍不住往后方看了看，却没看见那几个个鬼东西追上来。
“诶，他们怎么没追上来？”桐桐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看着那些东西一直在门口徘徊就是不追出来，他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铃声！”
他们有些兴奋。
目前看来，铃声是克制那些鬼怪的方法之一。而他们的运气不错，赶在铃声结束之前离开了操场，否则他们现在说不定已经躺尸了。
实在是幸运！
“快走，我们去教学楼。”两人只是庆幸了一会儿就继续往教学楼那边赶。
铃声已经结束了有一会儿，如果再不加快速度，或许那边的人已经离开了也说不定。
—
踩着铃声从教学楼走出来，殷蘅站在教学楼的正门口。
这栋教学楼一共有六层，走廊、教室的门窗、主楼道、副楼道、逃生通道等应有尽有，从外表看来和正常的建筑没有两样。
她又将视线落在楼道的大门上。这是个铁阀门，带着一些上了年代的锈迹。不过……她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门上的铁锈，将手放在鼻子下轻嗅，指尖轻轻捻动，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痕迹是刻意为之的。
伸手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教案，她随手撕下一张擦拭铁门，被纸扫过的地方在下一刻果然有了变化。
殷蘅退了一步，端详着露出了原本面貌的地方，那一块在月光下显得崭新且泛着银光，她若有所思，将痕迹又掩盖了回去。
停顿片刻，她转身离去，无人的大楼再次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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