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 3_系我一生心
看书网 > 系我一生心 > 84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 3
字体:      护眼 关灯

84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 3

  计然的店,因被六嫂妈那么一闹而名声大噪。(飞速

  有很多人,因想看看,破坏人家家庭的狐狸精到底长什么样子而来光顾。

  还有人,因想看看,是不是也能和狐狸精勾搭一下,惹点风流账而来光顾。就算板着脸的老板娘不给风流的机会,也还有意淫的机会是不

  居然,生意越做越好,客似云来

  不过,也有些客人不再过来了,更有甚,冷言冷语,“瞧那馄饨西施浪的,招蜂引蝶,香的臭的惹一屋子”

  “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啊,当然要香的臭的一屋子才行嘛,”宁宁常常会为那些流言蜚语愤愤不平,刀剁在菜板上叮当乱响,大嗓门,“再说了,谁是香的,谁是臭的谁比谁高贵多少啊哼”

  计然闷声不响,最近,她的话越来越少,只是不停干活。这样好,多做事,少说话。

  从来如此,就算老板不吭声,宁宁也不会改变她话痨的本质,兀自嘀咕,“杨局长的丈母娘这一撕破脸吧,事儿闹的挺大呢,听说杨局长被调职了。这不,刚放寒假,他老婆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

  计然仍旧沉默。事实上,她是那种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其余什么,她并不真正关心。

  “有些日子没见真姐,不知道今年春节她能不能回来”宁宁碎碎念。

  计然只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她忙,在实习呢,说可能会排大年夜的班。”

  “店被砸的事儿,大姐还没跟她说”

  “说了也于事无补,她还气个半死,”计然笑笑,手里忙着包馄饨,“等哪天她闲了再说吧。”

  宁宁拖着长音,“哦~~”静了下来,过会儿,又期期艾艾的,“大姐,有~~有件事儿,是这样的,那个~~我就要走了。”

  “嗯”计然一时没领会“走了”是什么意思,抬眼看她的小店员。

  宁宁的目避与计然对视,神情不太自然,“宾馆那边,新开一家连锁快餐店,在招人呢,我去面试过,今天,收到通知,他们愿意用我。呃~~”宁宁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离开你,可我也想多学点东西,所以”

  “哎呀,这是喜事呢,”计然跳起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店面,“值得庆祝,咱们今天早点关店,大姐带你出去吃顿好的。到人家那儿你可得好好干。”计然手掌拍在宁宁肩头,沉甸甸一下,“少说话,多做事,用心学”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毕竟,象我这样,越活越回去的人,还是少数。计然想,她店里闹到这个地步,就算宁宁不介意,她的家人也不高兴她继续在这里做事吧怕被牵连,另寻高就,份属正常。反正,她这间小庙也不可能留住谁,还不如大方点,开开心心送走她的小店员,尽管,她真舍不得这个小姑娘。

  计然当然没忘记,从她开店以来,是这个小姑娘陪伴了她的孤独,安慰了她的寂寞,给了她勇气,让她稍稍勇敢,去面对这个世界。对计然而言,她能好好活的动力里,有宁宁的分量。不过,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计然没告诉她的小店员,她对她有多依赖,她其实很需要她的帮助,也没埋怨小姑娘忽视规矩,要走不提前招呼,反请她吃饭,多结算一点薪水,罢了,一场宾主,好聚好散。

  再没另找店员,一个人,是很辛苦,不过,计然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许多辛苦,她已不觉为苦,视为理所当然。只是,某些天光蒙蒙的清晨,独自一人在店里忙活,还是会有一点点,提心吊胆的恐惧,耳边,会幻出锅碗厨具,摔在地上的声响,破碎,狼藉

  春节,计真大年初一下了大夜班后,搭最早一班火车赶回来,和姐姐热热乎乎吃了顿饺子。广平这天背着他妈,拎着鲜花水果来看嫂子。正好就遇到计真~~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想演一回“遇真记”的。

  机会难得啊,更难得,是这次计真没象以前那么硬邦邦,对他冷言冷语,而是和颜悦色,脾气不错的样子。广平发现,小真越来越漂亮了,漂亮到让他错不开眼珠儿挪不动步,平时挺知情识趣的人,这会儿生生改一粘包赖,坐那儿死活不走。

  这时候的广平,还不了解女人,以为自己喜欢的女生待自己客客气气,是件值得额手称庆的事儿。其实有时候,女人总不给你好脸色,是还把你当同一国的自家人,一旦客气起来,多是感情上已有生分。广平年轻,还来不及领会这些。他只管在这个大年初一的早上,坐在嫂子没营业的店里,听着街上噼里啪啦爆竹响,闻着计然在厨房里料理的,酒酿圆子的香气,感受这简单的温馨幸福,哪里还舍得离开找话题开聊,不管苦的甜的,啥事儿都跟计真使劲儿掰活。六嫂娘家妈来砸店的这一桩,肯定要拿来晒晒的。他本想在这事儿上表示他完全站在计家姐妹这边的立场,等掰活完才发现计真居然还不知道敢情嫂子什么都没跟她说啊,这不闯祸了吗尴尬,一时间倒没言语了。

  正如计然所料,计真被气得手脚直哆嗦,二话没有,冲进厨房去拎刀,“我去杀了她”

  计然哪儿还顾得上煮她的酒酿圆子和广平一起,花半天功夫,好歹劝住计真。

  计真恼恨不休,质问姐姐,“到底为什么不是说没在一起了还藕断丝连的”

  计然苦笑,“你误会了,我估摸是六哥察觉家里知道这事儿,担心他家人可能会给我难看,才来劝我走的,并不是什么藕断丝连。谁知不巧,被他家里盯上,一路跟来,恰好撞到,我浑身长八十张嘴也讲不清楚。”计然多少有些庆幸,亏着是和六哥分了,不然,搞不好就是捉奸在床,那才叫恐怖。

  计真红着眼圈,硬忍住快掉下来的泪,“姐,把店结束了,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在学校边上租个屋住,我已经申请到了助学贷款和补助,再加上打工的收入,我们的生活不会有问题的。”

  把店结束现在生意挺好的,计然舍不得。她寻思,多赚点钱心里踏实些呗,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妹妹也有钱傍身。

  广平在旁边附和计真,“现在把店结束也是时候,听说有家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要买下来建新楼盘,正谈着呢。”瞅着计然不太相信的表情,广平加重语气,“嫂子,是真的,我听我妈和人聊这事儿呢,你也知道我妈消息很灵通的。”

  计然当然知道方琴的人脉有多广,消息有多灵通,可是,房东从来没和这一片的商贩提起过要卖地,而且,今年的店铺租金也已经交了~~这事情怕是不妥吧计然不想小真再为她操心,扯开话题,“广平,最近你妈还好吗”

  广平翻个白眼,“还不就那样,啰嗦着呢。我回家她就乱买一堆吃的,我怕浪费,全吃了吧,她嫌我太能吃,不节制,跟没见过似的。不吃放那儿吧,又嫌我挑剔,那些好东西都扔那儿不动”

  春节过后,计然向附近商铺的老板们打听,房东是否有意卖地的事情,据说,确有其事,房东一边收了大家的租金,一边和地产发展商谈卖地,而且,谈成了。

  有厉害的商铺老板集结大伙儿开会,商量怎么处理。

  让人很头痛的问题,在于房东和大家签下的租约合同不是正式的,经过公证的文书合同。不过就是一张信纸,上面写着收到租金多少钱,类似于收据之类的东西。造成这种情况,主要在于,这县城巴掌大的地方,住户大多久居于此,说起来祖上那辈拐七拐八都能拐出点儿亲戚关系来,大家认为口头之约也就够了,对于合同并不特别重视。更何况,有的老板租房东的房子,已租过好几年,年年都是这样交租金,年年都还平安,谁晓得今年会出这么档子事儿

  若按最坏结果打算,那一纸简单的租约未必对大家百分百有利,那么

  “操他妈的,我们就是不搬,看他龟儿子能对老子怎么样”

  不搬,是大家定下的攻守同盟。这是计然在这片地方开店以来,首次看到,众商户如此齐心协力,携手进退。为了这份攻守协议,在计然小店相邻的饭馆,大家聚了聚,喝点小酒,唱了唱,然后无意间,大家透过三楼的窗户往下看,发现这条老街其实很漂亮,街边的绿树生得枝桠舒展,遮住整条街道,难怪夏天时候,店里即使没空调,只开着电风扇,也很凉快。而且~~“老子第一次在别的地方看自己的店诶,哎呀,招牌这么旧该换换了”

  计然的店,是这片店铺中最小最不重要的一间,她在这群商户经营者中,也是最年轻,资历最浅的,这种场合,本来也轮不到她说什么,表示到与大家共进退的意思就好了。不过,第一次,她觉得~~好像找到了组织似的,不再孤军奋战。

  一切如预期那样,地产发展商急着要拆要建,商户们要求退租金和赔偿费用,不停地在租金和租约的问题上扯皮。计然咬紧牙关,不管地产商那边谁来沟通,她就一个“不”字。好在,她是最小一户,也没人在乎她,在她身上做突破,费心思。

  到底,为着搬不搬,实在闹的太厉害了。这天,承建方项目经理,带着推土机大卡车过来,还有一群整整齐齐,穿着制服的工人,跟着待命,那架势看上去确够惊人。计然躲在自家店里,研究那群工人身上的制服,只觉眼熟,跟以前在学校时,旁边工地上的工人穿的很象呢,不过~~,其实工人的衣服都差不多是不是

  晌午后,要拆的,和不搬的,僵持不下,情势一触即发,终于,不知是谁的哪句话,哪个动作,将场面“引爆”,双方竟然动手,拼上了。计然的店也未能幸免,笊篱,锅盖,凳子,又飞去街上

  人就是这样,受难的时候有人陪着一起,就好像没那么惨似的。因为这次是大家都遭殃,计就感觉上还没那么坏。所以,继续去捡吧~~计然想,她是舍腰蜂嘛

  可是这次,不行

  有辆很气派的车,从计然身边开过去。那辆车让她想起六哥教她的,“这个牌子的车,我最喜欢了,看到没有前面有四个圈圈的标志,奥迪哦,这款车型,值一百多万呢”

  百万,对计然来说,那叫天文数字,而对有些人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是代步的工具而已。有钱人真是奢侈,计然想到自己出行,连叫出租都舍不得。

  有钱人的车在她前面不远处停住,司机先下车,动作迅速,毕恭毕敬拉开车门,迎出位身着套装,样貌端正,气质干练的女士。本想去捡自家那点破烂的计然,见着那位女士,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她愣怔两秒,趁人家没注意到她,灰头土脸,飞快窜回自己的店里

  常蓝~~常蓝,竟然是常蓝,系青的妈妈~~来买地的地产开发商,是系青家的公司

  有很多事情,计然都可以不在乎,也都能忍的下去,可是,和怀系青有关的一切,她没办法不在乎~~费劲心力,兜兜转转,最后,她还是要毁在这位“太后”手里。曾经,她计然还可以凭借怀系青给予的一点点力量,站在常蓝面前,面对她。如今,不需要太多,只要常蓝一个背影,她便足以崩溃,灰飞烟灭。不过瞬间,计然心意阑珊,什么找到了组织,什么孤军奋战,什么攻守同盟齐进齐退,什么馄饨什么生意所有这一切,统统作废,计然那点本不强烈的斗志,在见到常蓝后,如落到热锅里的雪团,融化,蒸发,涓滴无存。

  得离开这里,这是计然能想到,愿意做的,唯一的事情,她昏头胀脑,上楼收拾东西,其实,没什么可以带走的,她只拿了两件换洗衣物和存折,静等着楼下人声散去

  按捺着强烈不稳定的心跳,计然独自等了很长时间,先是听到锅碗瓢盆掉落或是碎掉发出的锐利声响,男男女女吵吵闹闹一片混乱,紧接着又是警笛大作,期间她的手机响了几次,计然看不是计真的电话,接都懒得接,听之任之,最后,终于清净,这会儿,天都快黑了。

  下楼,找车去车站,计然随便买了张票,上去一列她完全不知要开去哪里的火车,将什么生意,什么生存,什么生活,丢去身后。终于省悟,这世间果然没什么是永垂不朽。

  比如,她遇到系青,以为幸福在握,其实,不

  比如,她想依靠六哥,以为可以稍微懈怠懒惰,也不

  再比如,她努力振作,以为可以用心经营她的小店,还不

  再再比如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她的爱情,在世俗面前,不堪一击。她的百般努力,在命运面前,轻易夭折。很奇怪,每当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可以好好生活的时候,老天就会把这一切全部拿走。

  世间种种,如梦如幻,如雾如电如泡影,一场镜花水月。

  火车上人很多,空气浑浊,计然没有地方坐,但她找机会,进去厕所,然后,就在火车上窄小到不行的厕所里,蹲着,哭~~。

  她很久没这么哭过了。以前,在应该哭的那些日子,不是不想哭,是顾不上哭,为了活下去,太忙,总有事情等着她去处理。现在,她忽然觉得,算了,不要那么忙了,她想放弃,所以,除了哭一哭之外,也没别的好做。

  闻着厕所里实在难闻的气味,抽抽噎噎,不停止的哭泣。计然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她干嘛要这样她何必怕常蓝几年过去了,常蓝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她逃避什么

  对,她在逃,事实上她逃的不是常蓝,她在逃自己。

  再见常蓝,那些刻意包裹住的记忆,毫无预兆的,被连皮带骨撕扯开来,鲜血淋漓。她还记得她生命中所有的灾难是从哪里开始,当她带着自以为是的勇敢,怀抱着她自认为了不起的爱情,站在怀家的客厅,从头顶上砸下来的,全都是常蓝眼里射出来的怒火,那场面,就像她计然是只邪恶的,破坏蓝色地球的小怪兽,遇到了正义的,眼睛里会发出镭射光的奥特曼。

  计然还记得常蓝说过,“回到你家去,你的事情我会和你家长谈”

  计然耿耿于怀,却又从不敢往深处想的问题,就是她不知道常蓝,有没有找过她爸妈~~他们联系过吗爸爸出事之前,见过常蓝吗甚至,常蓝知道爸爸出事了吗或者,她和爸爸的死有关吗

  计然不敢去思考,也不敢去打听这些事情,她怕得到“是”的答案。假如,“是”成立,那代表,她再也不能去想,去爱,去偷偷挂念怀系青。

  想,念,怀系青,等于,怀,念,她的青春,那是她活过的岁月中,最好的一段年华,仅有的一点甜蜜,如果,连这一点点都失去,她将永远沉在黑暗里,生命中再没有阳光,梦想,和玫瑰。

  所以,她可以不逃吗让我逃吧,离那个叫常蓝的女人远远的~~再不要遇到她,再遇到一次,她大概会忍不住,冲上去问,“还认识我吗你认识我爸爸吗他叫计显德”

  老天,求求你,不要给我那样的机会。计然的身体随着动荡的火车节奏,微微摇晃,她头顶那盏昏沉沉的灯光,照着她的疲惫,苍白,孤寂,也照着车窗外,不断飞逝而过的风景。有不耐的旅客,大力拍厕所门,“什么屎拉这么久啊死在里面了吗”计然厚颜不顾,只管手蒙住脸,哭,专心致志,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潸潸

  请收藏本站:https://www.ksw56.com。看书网手机版:https://m.ksw56.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