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进发 上
帝国边境。
一座小教堂中，让娜小姐低着头，安静地祈祷着。
大门倏地打开，乱哄哄的喧嚷声传了进来，又在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中减弱下去。
她没什么动作。旁边的几名随从齐齐回过头，看向来客。有人指了指她，向来者示意。
那几人对视了片刻，犹豫地站在原地。
让娜小姐回过头，看向他们。
一段时间不见，她显得消瘦了些，眼窝微微凹陷，头发也乱蓬蓬的。众人向她打招呼，她一如往常般礼貌地回应，只是眼神却一直有些迷离，显得心不在焉。
“大家都在等您。”一名来者开门见山地说：“希望您能指引我们，让我们更接近神……”
让娜小姐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她同样直白地回答。
“这次战事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那人也不在意，直接答道：“我相信，您一定能给我们带来胜利。”
让娜小姐静静地抬着头，没有说话。
“我听说过，您对远征军的表现很不满。不过抢着去那里的，大多是些冒险家和投机客，原本就不指望他们有高贵的品行。”
“而且，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似乎了解些对方的想法，继续劝道：“他们已经完蛋了。如何审判他们，是神的事情，我们也没权力去管。”
“我们听说过东方使者的事情，也能看出他们在试图打探什么。就算没有神圣远征，他们也会主动打过来的。”
“如果这次战败，东方人就会长驱直入。您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吧？”他指出：“如今全国上下的军队都聚集在这里，大家很感谢您愿意随行，但还是希望除了祈祷之外，您能给我们更多的帮助。毕竟，大家都觉得，现在只有您有这个能力……”
“那不是我的能力，是神的指引。”让娜小姐呆呆地回答：“但现在，我也无法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听到神的声音，理解神的命令。”
“或许主教的劝告是对的，我需要认真学习、修行，来分辨自己见到的，到底是神灵、还是魔鬼带来的假象……”她犹豫地说。
“您不用怀疑自己。”旁边，一名跟着进来的神父开口劝道：“就算显得有些奇怪，也不用担心，因为神的旨意本就不是我等可以妄测的。既然您当初已经通过了教会的检查，那么放心地遵从内心就可以了。只要您的信仰依旧坚定，神灵一定会继续给您指引的。”
一旁的众人对视了几眼。
以往，大部分教士一直对她持谨慎态度，有人还公开质疑她，认为她得到的所谓启示都是魔鬼的伎俩，她本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女巫。老成持重些的，也劝她多听从教会的指导，接受正规的训练，免得误入歧途。
现在，教会的人突然一反常态，鼓励起她来，让众人难免有些唏嘘。
神父看起来胸有成竹，应该是已经准备一段时间了。
他正要开口，继续论证些神学上的道理，旁边有人打断了他。
“没你在，这仗就没法打了。”一个军官突然开口，大声说：“现在东方传来的流言层出不穷，士兵人心惶惶，贵族们也各有各的心思。只有你能让他们团结起来，重振士气。”
“当初你举着旗帜，说自己得到了神的指示，来拯救我们。第一次胜利时，所有人都欣喜若狂。那是我这么多年战争经历中，印象最深的一次了。”他回忆道。
“你对大家说，这场战争不再是两个王室间的私人纠葛，而是为了驱逐残暴的入侵者，拯救这个国家。那时，偏僻乡下的人都成群赶来，希望加入军队。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现在，这个国家又到了危险的边缘。如果传言是真的，东方人恐怕会在一年内完成阿尔比昂人一百年都没做到的事情。”他指了指东方：“在这个时候，你却要放下自己的旗帜，坐视这一切发生么？”
让娜小姐转过头，向旁边看去。她的旗帜放在墙角，懒洋洋地垂着。
她沉默了许久，站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拂拭着旗帜。
众人默默地看着她握紧旗杆，随后缓缓拿了起来。
她长长叹了口气。
“这次，我恐怕不能像你们希望的那样，向你们保证胜利了。”她回过头，认真地说：“我能保证的，只是尽自己所能，阻止入侵者。你们还坚持要跟着我么？”
众人忙不迭地点着头。
“我们走吧。”她说着，接过侍从递来的剑，插在腰间，走到门前，伸手推开。
乱哄哄的声响再次传入这间乡下教堂。门前，一望无际的人群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起，繁多的旗帜如同彩色的树林，其中有些她也没见过。
临时营地里，气氛活跃得像个热闹的集镇。运送酒桶的马车还没卸完货，又有输送肉类的车子从旁边驶过。士兵们三五成群地散在各处，有人在和贩卖劣酒的小贩讨价还价；有人围着一个抹着拙劣浓妆的妇人，商谈着什么；还有人则在兜售来路不明的战利品。
一旁，还有人拉出一块空地，两个贵族怒气冲冲地打斗着。据说他们是为了一个交际花争风吃醋，提前约好了要进行决斗。至于封君下达的禁令，他们根本没当回事。
远处，还有更多的大小贵族向一座华丽帐篷聚集。那里有一名公爵在大办宴会，以展示自己的富有与慷慨。众多女子也簇拥在周围，把营地堵得水泄不通。
让娜小姐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按住剑柄，大步走了出去。
“您去做什么？”有人问。
“不是你们要帮忙么？”她反问：“先把这些娼/妓都从军营里赶出去。”
军官们大惊失色，急忙试图劝阻，但她坚持己见，不为所动。
神父倒是无所谓，还帮着她劝说其他人，为了至关重要的战事，暂且忍耐一会儿。
营地一时更加混乱起来。
教堂里，一名侍从收拾完东西，向外看了眼，摇了摇头。
另一个年轻的侍从也探头探脑，想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真给轰走了……”他啧啧地说：“神灵在上，这……这可真是神迹啊……”
另一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难道你的情人也给轰走了？”年轻侍从打趣道：“请我喝杯酒，我就不告诉你老婆。”
“我又不管她找汉子，她管我干什么。”之前的那名侍从不在意地说：“我是感慨，这么多人来求圣女做这做那，却没一个询问她为何状态不好，想要给她排忧解难的。”
“也是有几位的吧，不过这段时间都不在。大家太忙了。”年轻人说：“至于大多数人——毕竟圣女比大家都更有能力，更接近神灵，所以大家都理所当然地希望她能帮助自己，而很少有人会认为，她会需要什么帮助吧。或许，只有神灵才有资格帮助她。”
侍从把最后一个行囊收好，抬眼看了眼外面乱糟糟的人群，又摇了摇头。
“所以我才叹气啊。”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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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小教堂中，让娜小姐低着头，安静地祈祷着。
大门倏地打开，乱哄哄的喧嚷声传了进来，又在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中减弱下去。
她没什么动作。旁边的几名随从齐齐回过头，看向来客。有人指了指她，向来者示意。
那几人对视了片刻，犹豫地站在原地。
让娜小姐回过头，看向他们。
一段时间不见，她显得消瘦了些，眼窝微微凹陷，头发也乱蓬蓬的。众人向她打招呼，她一如往常般礼貌地回应，只是眼神却一直有些迷离，显得心不在焉。
“大家都在等您。”一名来者开门见山地说：“希望您能指引我们，让我们更接近神……”
让娜小姐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想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她同样直白地回答。
“这次战事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那人也不在意，直接答道：“我相信，您一定能给我们带来胜利。”
让娜小姐静静地抬着头，没有说话。
“我听说过，您对远征军的表现很不满。不过抢着去那里的，大多是些冒险家和投机客，原本就不指望他们有高贵的品行。”
“而且，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似乎了解些对方的想法，继续劝道：“他们已经完蛋了。如何审判他们，是神的事情，我们也没权力去管。”
“我们听说过东方使者的事情，也能看出他们在试图打探什么。就算没有神圣远征，他们也会主动打过来的。”
“如果这次战败，东方人就会长驱直入。您也不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吧？”他指出：“如今全国上下的军队都聚集在这里，大家很感谢您愿意随行，但还是希望除了祈祷之外，您能给我们更多的帮助。毕竟，大家都觉得，现在只有您有这个能力……”
“那不是我的能力，是神的指引。”让娜小姐呆呆地回答：“但现在，我也无法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听到神的声音，理解神的命令。”
“或许主教的劝告是对的，我需要认真学习、修行，来分辨自己见到的，到底是神灵、还是魔鬼带来的假象……”她犹豫地说。
“您不用怀疑自己。”旁边，一名跟着进来的神父开口劝道：“就算显得有些奇怪，也不用担心，因为神的旨意本就不是我等可以妄测的。既然您当初已经通过了教会的检查，那么放心地遵从内心就可以了。只要您的信仰依旧坚定，神灵一定会继续给您指引的。”
一旁的众人对视了几眼。
以往，大部分教士一直对她持谨慎态度，有人还公开质疑她，认为她得到的所谓启示都是魔鬼的伎俩，她本人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女巫。老成持重些的，也劝她多听从教会的指导，接受正规的训练，免得误入歧途。
现在，教会的人突然一反常态，鼓励起她来，让众人难免有些唏嘘。
神父看起来胸有成竹，应该是已经准备一段时间了。
他正要开口，继续论证些神学上的道理，旁边有人打断了他。
“没你在，这仗就没法打了。”一个军官突然开口，大声说：“现在东方传来的流言层出不穷，士兵人心惶惶，贵族们也各有各的心思。只有你能让他们团结起来，重振士气。”
“当初你举着旗帜，说自己得到了神的指示，来拯救我们。第一次胜利时，所有人都欣喜若狂。那是我这么多年战争经历中，印象最深的一次了。”他回忆道。
“你对大家说，这场战争不再是两个王室间的私人纠葛，而是为了驱逐残暴的入侵者，拯救这个国家。那时，偏僻乡下的人都成群赶来，希望加入军队。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的情景。”“现在，这个国家又到了危险的边缘。如果传言是真的，东方人恐怕会在一年内完成阿尔比昂人一百年都没做到的事情。”他指了指东方：“在这个时候，你却要放下自己的旗帜，坐视这一切发生么？”
让娜小姐转过头，向旁边看去。她的旗帜放在墙角，懒洋洋地垂着。
她沉默了许久，站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拂拭着旗帜。
众人默默地看着她握紧旗杆，随后缓缓拿了起来。
她长长叹了口气。
“这次，我恐怕不能像你们希望的那样，向你们保证胜利了。”她回过头，认真地说：“我能保证的，只是尽自己所能，阻止入侵者。你们还坚持要跟着我么？”
众人忙不迭地点着头。
“我们走吧。”她说着，接过侍从递来的剑，插在腰间，走到门前，伸手推开。
乱哄哄的声响再次传入这间乡下教堂。门前，一望无际的人群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起，繁多的旗帜如同彩色的树林，其中有些她也没见过。
临时营地里，气氛活跃得像个热闹的集镇。运送酒桶的马车还没卸完货，又有输送肉类的车子从旁边驶过。士兵们三五成群地散在各处，有人在和贩卖劣酒的小贩讨价还价；有人围着一个抹着拙劣浓妆的妇人，商谈着什么；还有人则在兜售来路不明的战利品。
一旁，还有人拉出一块空地，两个贵族怒气冲冲地打斗着。据说他们是为了一个交际花争风吃醋，提前约好了要进行决斗。至于封君下达的禁令，他们根本没当回事。
远处，还有更多的大小贵族向一座华丽帐篷聚集。那里有一名公爵在大办宴会，以展示自己的富有与慷慨。众多女子也簇拥在周围，把营地堵得水泄不通。
让娜小姐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按住剑柄，大步走了出去。
“您去做什么？”有人问。
“不是你们要帮忙么？”她反问：“先把这些娼/妓都从军营里赶出去。”
军官们大惊失色，急忙试图劝阻，但她坚持己见，不为所动。
神父倒是无所谓，还帮着她劝说其他人，为了至关重要的战事，暂且忍耐一会儿。
营地一时更加混乱起来。
教堂里，一名侍从收拾完东西，向外看了眼，摇了摇头。
另一个年轻的侍从也探头探脑，想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真给轰走了……”他啧啧地说：“神灵在上，这……这可真是神迹啊……”
另一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难道你的情人也给轰走了？”年轻侍从打趣道：“请我喝杯酒，我就不告诉你老婆。”
“我又不管她找汉子，她管我干什么。”之前的那名侍从不在意地说：“我是感慨，这么多人来求圣女做这做那，却没一个询问她为何状态不好，想要给她排忧解难的。”
“也是有几位的吧，不过这段时间都不在。大家太忙了。”年轻人说：“至于大多数人——毕竟圣女比大家都更有能力，更接近神灵，所以大家都理所当然地希望她能帮助自己，而很少有人会认为，她会需要什么帮助吧。或许，只有神灵才有资格帮助她。”
侍从把最后一个行囊收好，抬眼看了眼外面乱糟糟的人群，又摇了摇头。
“所以我才叹气啊。”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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