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蔽日 上
钱程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伊兰瑞尔和白芷之间，陷入了某种他也描述不太清楚的状态。
白芷显得很是不高兴，一直盯着钱程和伊兰瑞尔。而后者看起来十分淡然，还微笑着和白芷打招呼，不过她的笑容也很是僵硬，一点不像经常与异族打交道的样子。
钱程也不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好在这时，将军的传令兵来找他，说有事要商量。
钱程这段时间，只要还在大军中，每天都要被喊去不少回。二位将军十分重视对地形和路线的勘察，钱程作为熟悉情况的人，免不了经常被使唤。
钱程从未像这次这样，感谢对方找他干活。
他急忙宣布有要紧军务，离开了现场。
军队正有条不紊地运作着，战争也变得没什么悬念。
大将军与骠骑将军手下，都有着规模颇大的幕僚队伍。
这些人里，有专门管整理附近地形情况，谋划行军道路的；有筹划粮草储备与运输、供给的；有探查敌人军队情况的，也有调查自己军中情况的，他们都要给统帅提供参考。
其他各项事务，例如调整旗鼓、符节、口令，进行保密；在敌人国内传播言论，制造混乱，动摇民心；向敌人腹地派遣间谍，观察民众和高层的动向……这些工作纷繁复杂，不一而足，但都得有专人去负责。
进入西洲后，有些事情和往常已经有些不同了，过去的经验未必管用。但据钱程所知，他们已经和几名当地贵族进行了秘密谈判。另外，一些被俘的佣兵也被悄悄放了回去。至于他们任务的具体内容，和更多的安排，连钱程也不知道了。
这次，将军依旧让他参加制定后续的作战计划。
钱程当过侯官的副手，又在都护府当了不短时间的司马，对这一套掌握得不错。再加上军中，对西洲了解最多的就是他，将军对他的评价也不错。
这次，是讨论下一步进军方向的问题。
直接攻向西洲人的都城，便是当时钱程的主意。
他指出，越靠近那里，补给就越丰富。帝国皇室直辖的地区更加富饶，而且一直未受战事破坏。向那里进攻，产生的威慑和政治上的意义也更大。
有人怀疑这样会不会把战线拉太长，让运输线路遭到敌人袭击。钱程则认定，这一场决战结束后，只要明确进攻方向，那些地方诸侯们非但不会竭力袭扰，反而会静观其变的。
大将军讯问了一些被俘的西洲贵族，最后采纳了他的意见。
当然，这只是大方向，具体的行军和作战，有数不清的细节，需要幕僚与各级军官去执行。
现在钱程所部再次撤下了一线，骠骑将军便更加频繁地把他往幕府喊。
往日里钱程其实不想在那边待太久。他自己的部队军官缺乏，都应付不过来。不过今天，他主动提出，自己的部队不参加作战，可以专心在这里加几天班。
将军见他突然热情起来，倒是很高兴，也没多问什么。
钱程忙了一天，第二日，前锋已经缠上了退却中的敌人。
那是阿尔比昂人和帝国诸侯们组成的援军，见任务失败，他们便沿着河流后退。见自己的速度不足以逃脱，索性掉过头，寻找战场，准备拼命。
不久，钱程跟着将军来到前方观察战局。他看到了大将军的旗帜，那里聚集着她的传令兵和侍卫队伍。伊兰瑞尔和几个西洲人一起，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战场。钱程的卫兵一直跟着他，白芷和阿蒂拉则不知跑哪里去了。
之前，双方游骑交战了一上午，汉军再次成功咬住了正在转移的敌人。为了防止后方阵型被撕裂，联军被迫停下来，在一块离河不远的平坦草地上迎战。
汉军主力步卒展开阵型，各支部队如鱼鳞般前后交夹，轮番前进，缓缓压了上去。
他们进军太快，大鼎和二线部队都落在后方，赶不上决战。只能让车弩率先开火，远远进行试探性射击。
敌人布设的障碍与法阵很快被破坏了不少。他们的施法者忙着进行补救。
车弩随即集中火力，专门射击露头的法师。
几个倒霉蛋先后被长矛大小的弩矢刺穿后，剩下的人也不敢张扬了。
随着双方更加接近，两边的弓弩也进入了射程。
有人在阵前搭起橹盾，士兵们纷纷放下长矛、刀剑，取下背上的弩，放在地上，踩住弓臂，开始上弦。领头的几名材官轮流射击，随后伸手报出了什么。整队中的人随即调整望山，抬起弩身，向敌人倾泻箭矢。
前排的其他队伍也有序地开始了进攻，箭矢如蝗虫般向敌人飞去。
对方也不甘示弱。阿尔比昂弓箭手排着疏松的队伍，站在作为障碍的大车旁。他们将箭矢插在地上，同样有一名队长标定了距离，其他人熟练地张开弓，将成团地箭矢抛上天空。
帝国人的军阵中，也有很多弩手来到阵前，他们将盾牌插在地上，以此为依托，对射起来。
钱程看到大将军打量了下战场，又吩咐了句什么。
“你去探探他们的反应。”骠骑将军拍了拍钱程，指着那几个西洲人说。
钱程看着旁边的伊兰瑞尔，有些犹豫。将军推了他一下，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刚到地方，鼓声突然缓缓响起。钱程回过头，见中军处旗帜摇动。整支大军再次起身、前进。
他们行走一段，便停下来整顿队伍。士兵们的队列井然有序，丝毫不顾密集的箭矢。不时有人在队列中倒下，又被后排的人补上。其他士兵熟视无睹，机械地迈着小步前进。
整块小阵通过后，才有背着木盾的辅兵冲过来，将倒在地上的人拖走。很快，第二排阵型也缓慢而坚定地踩过血液与泥泞的土地，紧接着是第三排……
“你们感觉如何？”钱程问。
“是要对射么？”一名西洲贵族说：“那边有数千阿尔比昂弓手和同样数量的雇佣弩兵。他们是这里最好的射手。”
伊兰瑞尔转过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和钱程打了个招呼。
看起来她的情绪倒还很稳定，钱程放松了些。
他再次看向战场，只见正在放箭掩护的队伍也开始向前移动。而前进了一段的大军则停下脚步。中军再次摇动旗帜，各部军校的旗帜随即响应。三万余步卒齐齐取出了弩，一些队伍直接坐在地上。
比刚才还密集数倍的箭矢腾空而起，甚至带来了一阵嗡嗡的破空声。
钱程抬起头。
天空似乎都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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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兰瑞尔和白芷之间，陷入了某种他也描述不太清楚的状态。
白芷显得很是不高兴，一直盯着钱程和伊兰瑞尔。而后者看起来十分淡然，还微笑着和白芷打招呼，不过她的笑容也很是僵硬，一点不像经常与异族打交道的样子。
钱程也不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好在这时，将军的传令兵来找他，说有事要商量。
钱程这段时间，只要还在大军中，每天都要被喊去不少回。二位将军十分重视对地形和路线的勘察，钱程作为熟悉情况的人，免不了经常被使唤。
钱程从未像这次这样，感谢对方找他干活。
他急忙宣布有要紧军务，离开了现场。
军队正有条不紊地运作着，战争也变得没什么悬念。
大将军与骠骑将军手下，都有着规模颇大的幕僚队伍。
这些人里，有专门管整理附近地形情况，谋划行军道路的；有筹划粮草储备与运输、供给的；有探查敌人军队情况的，也有调查自己军中情况的，他们都要给统帅提供参考。
其他各项事务，例如调整旗鼓、符节、口令，进行保密；在敌人国内传播言论，制造混乱，动摇民心；向敌人腹地派遣间谍，观察民众和高层的动向……这些工作纷繁复杂，不一而足，但都得有专人去负责。
进入西洲后，有些事情和往常已经有些不同了，过去的经验未必管用。但据钱程所知，他们已经和几名当地贵族进行了秘密谈判。另外，一些被俘的佣兵也被悄悄放了回去。至于他们任务的具体内容，和更多的安排，连钱程也不知道了。
这次，将军依旧让他参加制定后续的作战计划。
钱程当过侯官的副手，又在都护府当了不短时间的司马，对这一套掌握得不错。再加上军中，对西洲了解最多的就是他，将军对他的评价也不错。
这次，是讨论下一步进军方向的问题。
直接攻向西洲人的都城，便是当时钱程的主意。
他指出，越靠近那里，补给就越丰富。帝国皇室直辖的地区更加富饶，而且一直未受战事破坏。向那里进攻，产生的威慑和政治上的意义也更大。
有人怀疑这样会不会把战线拉太长，让运输线路遭到敌人袭击。钱程则认定，这一场决战结束后，只要明确进攻方向，那些地方诸侯们非但不会竭力袭扰，反而会静观其变的。
大将军讯问了一些被俘的西洲贵族，最后采纳了他的意见。
当然，这只是大方向，具体的行军和作战，有数不清的细节，需要幕僚与各级军官去执行。
现在钱程所部再次撤下了一线，骠骑将军便更加频繁地把他往幕府喊。
往日里钱程其实不想在那边待太久。他自己的部队军官缺乏，都应付不过来。不过今天，他主动提出，自己的部队不参加作战，可以专心在这里加几天班。
将军见他突然热情起来，倒是很高兴，也没多问什么。
钱程忙了一天，第二日，前锋已经缠上了退却中的敌人。
那是阿尔比昂人和帝国诸侯们组成的援军，见任务失败，他们便沿着河流后退。见自己的速度不足以逃脱，索性掉过头，寻找战场，准备拼命。
不久，钱程跟着将军来到前方观察战局。他看到了大将军的旗帜，那里聚集着她的传令兵和侍卫队伍。伊兰瑞尔和几个西洲人一起，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战场。钱程的卫兵一直跟着他，白芷和阿蒂拉则不知跑哪里去了。
之前，双方游骑交战了一上午，汉军再次成功咬住了正在转移的敌人。为了防止后方阵型被撕裂，联军被迫停下来，在一块离河不远的平坦草地上迎战。
汉军主力步卒展开阵型，各支部队如鱼鳞般前后交夹，轮番前进，缓缓压了上去。
他们进军太快，大鼎和二线部队都落在后方，赶不上决战。只能让车弩率先开火，远远进行试探性射击。
敌人布设的障碍与法阵很快被破坏了不少。他们的施法者忙着进行补救。
车弩随即集中火力，专门射击露头的法师。
几个倒霉蛋先后被长矛大小的弩矢刺穿后，剩下的人也不敢张扬了。
随着双方更加接近，两边的弓弩也进入了射程。
有人在阵前搭起橹盾，士兵们纷纷放下长矛、刀剑，取下背上的弩，放在地上，踩住弓臂，开始上弦。领头的几名材官轮流射击，随后伸手报出了什么。整队中的人随即调整望山，抬起弩身，向敌人倾泻箭矢。
前排的其他队伍也有序地开始了进攻，箭矢如蝗虫般向敌人飞去。
对方也不甘示弱。阿尔比昂弓箭手排着疏松的队伍，站在作为障碍的大车旁。他们将箭矢插在地上，同样有一名队长标定了距离，其他人熟练地张开弓，将成团地箭矢抛上天空。
帝国人的军阵中，也有很多弩手来到阵前，他们将盾牌插在地上，以此为依托，对射起来。
钱程看到大将军打量了下战场，又吩咐了句什么。
“你去探探他们的反应。”骠骑将军拍了拍钱程，指着那几个西洲人说。
钱程看着旁边的伊兰瑞尔，有些犹豫。将军推了他一下，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刚到地方，鼓声突然缓缓响起。钱程回过头，见中军处旗帜摇动。整支大军再次起身、前进。
他们行走一段，便停下来整顿队伍。士兵们的队列井然有序，丝毫不顾密集的箭矢。不时有人在队列中倒下，又被后排的人补上。其他士兵熟视无睹，机械地迈着小步前进。
整块小阵通过后，才有背着木盾的辅兵冲过来，将倒在地上的人拖走。很快，第二排阵型也缓慢而坚定地踩过血液与泥泞的土地，紧接着是第三排……
“你们感觉如何？”钱程问。
“是要对射么？”一名西洲贵族说：“那边有数千阿尔比昂弓手和同样数量的雇佣弩兵。他们是这里最好的射手。”
伊兰瑞尔转过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和钱程打了个招呼。
看起来她的情绪倒还很稳定，钱程放松了些。
他再次看向战场，只见正在放箭掩护的队伍也开始向前移动。而前进了一段的大军则停下脚步。中军再次摇动旗帜，各部军校的旗帜随即响应。三万余步卒齐齐取出了弩，一些队伍直接坐在地上。
比刚才还密集数倍的箭矢腾空而起，甚至带来了一阵嗡嗡的破空声。
钱程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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