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旼人在远（下）
刚一发现荆璜失踪，周雨和罗彬瀚马上往回走了一段路，却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大厅里虽然人多，但荆璜在外貌上绝对醒目，还远不至于掉进人堆就分不出来。
两人来回转了两圈，实在没有头绪。罗彬瀚倒是比较镇定，耸耸肩说：“没准那小子先去厕所了。”
于是他们又朝厕所去。等罗彬瀚排队解决了自己的紧急问题，两人依旧没看见荆璜的影子。罗彬瀚嘀嘀咕咕地拿出手机，拨出呼叫后却咦了一声：“见鬼，这小子拒接。”
听到他的话，周雨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过去。果如罗彬瀚所说，在铃响七八秒后传来了“拨打号码正在通话中”的提示。按照经验，这显然是荆璜那边手动拒接了呼叫。
同样被拒接的两人面面相觑。良久以后，周雨问道：“你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吗？”
“我哪儿晓得？这地头我也第一次来啊！”罗彬瀚抓狂道，“那小子搞什么鬼？离家出走都不会挑时候啊？妈的，他可别整出什么事来！”
听到罗彬瀚这么说，周雨也想起了被荆璜弄坏的电器，还有那座坍塌的猎屋。他不禁悚然起来——虽然医院的墙壁坚固远非木板蓬庐能比，但损坏医疗设备的严重性可不是开玩笑的。家电坏了只要去报修就好，而如果一些相当精密甚至是危险的设备故障，搞不好就会出人命。
“……要先找到荆璜。”他果断地说，“法克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罗彬瀚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有点崩溃地问：“咋找？这小子不接电话，看意思就是想主动避开我们啊。渊渠市这么大地方，那小子也不是缺钱的主儿，他哪儿不能去？”
周雨也有些茫然，在略加考虑后说：“先确定他在不在医院里。”
虽然留在医院内的荆璜危险性更大，但至少找起来会容易一些。相比之下，周雨还是希望对方并未跑去别的地方。怀着这种念头，他和罗彬瀚一起找到服务台，要求借用广播寻人。当值班护士问起走失者的详细信息时，罗彬翰抢着回答道:“十六岁，个头偏高，长得还行。表情跟个棒槌似的，脑子不太好使，可能也听不太懂广播。”
对于这种描述，值班护士显然不太满意。她瞪着两人质问道：“那男孩有智力障碍？”
“差不多。”
“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罗彬瀚干笑了两声说：“我是他远房表哥，旁边这是我朋友。”
“他的监护人呢？”
“出了点事儿……哈哈，总之现在是我负责照料他。今天是来看他长辈的，没想到上了个厕所出来就不见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您帮帮忙。”
罗彬瀚低声下气地求了半天，值班护士总算递来一张表格，让他”们登记自己的身份信息，以便在找到荆璜后联络他们。她一边看着罗彬瀚填表一边冷冷数落道：“两个大男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孩，干什么吃的？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等下你们自己拿着这个去广播站等，有消息了会叫你们。”
目下有求于人，罗彬瀚自然只能继续陪笑道歉。等和周雨并肩走远后，他才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捏着拳头骂道：“个狗娘养的，害老子又装一回孙子！有种就别被老子抓到，否则非把丫皮给扒咯！”
对于他的突然变脸，相识多年的周雨早已习惯，只是在自助机上查了查医院地图，然后说：“广播站在六楼，走吧。”
因为等待电梯的人太多，他们走向了另一边的楼梯。等他们爬到五楼时，罗彬瀚犹不解气，还在继续骂骂咧咧。
“只要落到老子手里，马上给他把腿打折。他不是吃素吗？老子趁早找把刀，给他头上的毛全剃咯，剃得白白亮亮，就跟咱们先前看见那大光头似的……”
话音刚落，五楼最靠楼梯的房间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他身穿便服，神态肃穆，头皮光亮得犹如镜面一般。三人猝然相逢，照面时的距离不过三四米。
罗彬瀚张着嘴，一时失去了声音。就连始终沉默的周雨也感到少许窘迫，不动声色地将脸埋低了一些。
对面的男人带着严肃的表情走了过来。因为心虚理亏，周雨和罗彬瀚不约而同地往旁边让了让，眼睁睁瞧着对方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
“两位好。”他用极为沉重的声音说。或许是因为居高临下地站在白炽灯前，从周雨的角度看去，他的脑袋顶上简直熠熠生辉。
被对方庄严的态度感染，他也不得不点头回答：“你好。”
“请问男厕所怎么走？”
周雨和罗彬瀚异口同声地说：“底楼直走到底。”
“谢谢。”
光头男子真诚而端肃地颔首致谢，迈步朝楼下走去。
两人呆呆地望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罗彬瀚突然晃了一下脑袋。
“诶，慢着——男厕这东西不应该每层都有吗？我们干嘛非要给他指底楼？”
被他一提，周雨才骤然惊醒过来。说来不可思议，他刚才的注意力几乎完全在对方的脑门上，非但无法思考厕所的布局，甚至连对方的长相也完全回忆不起来。
“完了完了，又是说人呢坏话又是瞎给人指路，等他反应过来非揍我俩不可。赶紧跑吧。”
虽然嘴里说着要跑，周雨却分明看见罗彬瀚往五楼的走廊溜去。
“……你在干什么？”
罗彬瀚回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摆手说:“我就看看那光头来探谁的。居然不知道男厕在哪儿，我估摸是个女的。”
周雨不禁哑然。这家医院的规模偏小，住院部和门诊部并未分开，而是位于L型建筑的两端。以周雨对这类医院的了解，他们眼下所处的位置很可能靠近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或长期护理病房，实在不应该贸然过去打扰。
“罗彬瀚，先去广播站吧，这里应该不允许外人逗留。”
周雨压低声音走上前，想把在窗前探头探脑的罗彬瀚拉回来。在那以前，他的目光扫过门前贴着的病人姓名表。
“雷旼德……”
他忘记了催促罗彬瀚，站在原地盯着表上仅有的名字。看到他的反应，罗彬瀚有点奇怪地问:“怎么？难道你认得这个人吗？”
“不，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不像姜开颜，这个名字无法在周雨脑海里唤起特定的形象。唯独这三个字的组合却让他心头一紧。他绝对知道这个名字，但究竟在何时何地呢？
罗彬瀚也走到门前研究起来。
“雷旼德……原来这字念‘民’啊？我还以为念‘文’呢。走啊，趁现在没人，咱们赶紧溜进去看看。没准见到本人你就认出来了。”
然而已经无需走进病房。听到罗彬瀚的话后，周雨便呆然地低叫了一声。
“想起来了。”
“啊？”
“雷旼德……他应该就是‘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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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回转了两圈，实在没有头绪。罗彬瀚倒是比较镇定，耸耸肩说：“没准那小子先去厕所了。”
于是他们又朝厕所去。等罗彬瀚排队解决了自己的紧急问题，两人依旧没看见荆璜的影子。罗彬瀚嘀嘀咕咕地拿出手机，拨出呼叫后却咦了一声：“见鬼，这小子拒接。”
听到他的话，周雨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过去。果如罗彬瀚所说，在铃响七八秒后传来了“拨打号码正在通话中”的提示。按照经验，这显然是荆璜那边手动拒接了呼叫。
同样被拒接的两人面面相觑。良久以后，周雨问道：“你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吗？”
“我哪儿晓得？这地头我也第一次来啊！”罗彬瀚抓狂道，“那小子搞什么鬼？离家出走都不会挑时候啊？妈的，他可别整出什么事来！”
听到罗彬瀚这么说，周雨也想起了被荆璜弄坏的电器，还有那座坍塌的猎屋。他不禁悚然起来——虽然医院的墙壁坚固远非木板蓬庐能比，但损坏医疗设备的严重性可不是开玩笑的。家电坏了只要去报修就好，而如果一些相当精密甚至是危险的设备故障，搞不好就会出人命。
“……要先找到荆璜。”他果断地说，“法克的事情先放一放吧。”
罗彬瀚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有点崩溃地问：“咋找？这小子不接电话，看意思就是想主动避开我们啊。渊渠市这么大地方，那小子也不是缺钱的主儿，他哪儿不能去？”
周雨也有些茫然，在略加考虑后说：“先确定他在不在医院里。”
虽然留在医院内的荆璜危险性更大，但至少找起来会容易一些。相比之下，周雨还是希望对方并未跑去别的地方。怀着这种念头，他和罗彬瀚一起找到服务台，要求借用广播寻人。当值班护士问起走失者的详细信息时，罗彬翰抢着回答道:“十六岁，个头偏高，长得还行。表情跟个棒槌似的，脑子不太好使，可能也听不太懂广播。”
对于这种描述，值班护士显然不太满意。她瞪着两人质问道：“那男孩有智力障碍？”
“差不多。”
“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罗彬瀚干笑了两声说：“我是他远房表哥，旁边这是我朋友。”
“他的监护人呢？”
“出了点事儿……哈哈，总之现在是我负责照料他。今天是来看他长辈的，没想到上了个厕所出来就不见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您帮帮忙。”
罗彬瀚低声下气地求了半天，值班护士总算递来一张表格，让他”们登记自己的身份信息，以便在找到荆璜后联络他们。她一边看着罗彬瀚填表一边冷冷数落道：“两个大男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孩，干什么吃的？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等下你们自己拿着这个去广播站等，有消息了会叫你们。”
目下有求于人，罗彬瀚自然只能继续陪笑道歉。等和周雨并肩走远后，他才脸色一变，恶狠狠地捏着拳头骂道：“个狗娘养的，害老子又装一回孙子！有种就别被老子抓到，否则非把丫皮给扒咯！”
对于他的突然变脸，相识多年的周雨早已习惯，只是在自助机上查了查医院地图，然后说：“广播站在六楼，走吧。”
因为等待电梯的人太多，他们走向了另一边的楼梯。等他们爬到五楼时，罗彬瀚犹不解气，还在继续骂骂咧咧。
“只要落到老子手里，马上给他把腿打折。他不是吃素吗？老子趁早找把刀，给他头上的毛全剃咯，剃得白白亮亮，就跟咱们先前看见那大光头似的……”
话音刚落，五楼最靠楼梯的房间里忽然走出来一个人。他身穿便服，神态肃穆，头皮光亮得犹如镜面一般。三人猝然相逢，照面时的距离不过三四米。
罗彬瀚张着嘴，一时失去了声音。就连始终沉默的周雨也感到少许窘迫，不动声色地将脸埋低了一些。
对面的男人带着严肃的表情走了过来。因为心虚理亏，周雨和罗彬瀚不约而同地往旁边让了让，眼睁睁瞧着对方在他们面前停下脚步。
“两位好。”他用极为沉重的声音说。或许是因为居高临下地站在白炽灯前，从周雨的角度看去，他的脑袋顶上简直熠熠生辉。
被对方庄严的态度感染，他也不得不点头回答：“你好。”
“请问男厕所怎么走？”
周雨和罗彬瀚异口同声地说：“底楼直走到底。”
“谢谢。”
光头男子真诚而端肃地颔首致谢，迈步朝楼下走去。
两人呆呆地望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罗彬瀚突然晃了一下脑袋。
“诶，慢着——男厕这东西不应该每层都有吗？我们干嘛非要给他指底楼？”
被他一提，周雨才骤然惊醒过来。说来不可思议，他刚才的注意力几乎完全在对方的脑门上，非但无法思考厕所的布局，甚至连对方的长相也完全回忆不起来。
“完了完了，又是说人呢坏话又是瞎给人指路，等他反应过来非揍我俩不可。赶紧跑吧。”
虽然嘴里说着要跑，周雨却分明看见罗彬瀚往五楼的走廊溜去。
“……你在干什么？”
罗彬瀚回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摆手说:“我就看看那光头来探谁的。居然不知道男厕在哪儿，我估摸是个女的。”
周雨不禁哑然。这家医院的规模偏小，住院部和门诊部并未分开，而是位于L型建筑的两端。以周雨对这类医院的了解，他们眼下所处的位置很可能靠近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或长期护理病房，实在不应该贸然过去打扰。
“罗彬瀚，先去广播站吧，这里应该不允许外人逗留。”
周雨压低声音走上前，想把在窗前探头探脑的罗彬瀚拉回来。在那以前，他的目光扫过门前贴着的病人姓名表。
“雷旼德……”
他忘记了催促罗彬瀚，站在原地盯着表上仅有的名字。看到他的反应，罗彬瀚有点奇怪地问:“怎么？难道你认得这个人吗？”
“不，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不像姜开颜，这个名字无法在周雨脑海里唤起特定的形象。唯独这三个字的组合却让他心头一紧。他绝对知道这个名字，但究竟在何时何地呢？
罗彬瀚也走到门前研究起来。
“雷旼德……原来这字念‘民’啊？我还以为念‘文’呢。走啊，趁现在没人，咱们赶紧溜进去看看。没准见到本人你就认出来了。”
然而已经无需走进病房。听到罗彬瀚的话后，周雨便呆然地低叫了一声。
“想起来了。”
“啊？”
“雷旼德……他应该就是‘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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