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在他说完那句话后，游乐乐突然不想刷微博了。
确实，看再多离谱的辱骂有什么意思。那些人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害怕恐慌，她越不能变成那种人。
鸡血被打上头，她打开备忘录，将自己还没有完成的工作全都捋了一遍，然后拿出电脑，决定把柠檬茶那个马甲拖欠的“债务”先偿还一下。
起飞之后，两人相安无事。
程亦行睡他的觉，游乐乐对着电脑改她的编曲。
直到中途工作人员发餐，程亦行才被声音吵醒。一睁眼，看到游乐乐塞着耳机，面对屏幕满脸忧愁，忍不住往她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
复杂的操作界面和很多条波动的音轨，对他来说是完全空白的世界。
“你还真会写歌？”
“啊？”
游乐乐只塞了半边耳机，听到这句话，她将那半边耳机拉下来。
这是什么？这是在侮辱她！
她有些生气地鼓起脸，语气也变得尖锐：“你这个怀疑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会啊。我不仅会写，还写过很多人都听过的歌好不好。”
“比如？”程亦行饶有兴趣地发问。
“比如……算了，反正火不火你肯定都没听过。”
“不让我听，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过？”
“……”游乐乐有犹豫，但为了力证自己可没说谎，她将编曲软件最小化，打开自己的文件夹，在一堆音频文件里点了一首播放。
她把一半耳塞递给程亦行，另一半塞在自己耳朵。
耳机里轻快的旋律和鼓点节奏，像炎炎夏日里畅快饮了一罐沁凉的冰饮，热情欢快又清新爽朗。
但程亦行最意外的是，这首歌他还真的听过，只不过不是耳机里游乐乐的嗓音，而是另外一个没什么特色记忆点的女声。
去年不少店铺和电台节目都放过这首歌，甚至连那段时间，俱乐部里其他人在刷视频，手机里不时出现的bgm也是这个旋律……听了多次，他就有些印象。
没想到这首歌居然是她写的。
“你还写歌卖给别人？”
“我总要找方法养活自己啊。”游乐乐按下空格键暂停音乐，“不然我早就饿死街头了。而且卖歌签的合同，用的是我表妹的证件，所以除了我最好的几个朋友，没人知道那个署名是我。”
“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吗，为什么怕人知道？”程亦行不解。
“那必然是怕同行嫉妒我的才华啊。”
“……”程亦行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开玩笑啦。其实是因为在我被网上喷得最惨的时候，只有换个马甲才能最快养活自己啊。”她弯起眼笑了，语气带着调侃，“你说谁想和游乐乐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沾上边啊，听着就感觉会很倒霉。”
程亦行想起他捡手机时，瞟到的那些微博贴，还有她手机上的骚扰电话，和微博下那些恶意留言……
甚至连那次他们被人跟踪偷拍，幕后的指使竟然是她公司。
程秋筠之前说，这阵势要是换个小偶像，恐怕都要闹自杀……那在网上闹得最凶的时候，她究竟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空姐推着餐车走过来，发餐和饮料的动作暂时打断了两人对话。
程亦行没要机餐，只要了一杯水。游乐乐啃着小餐包，好奇问他：“你为什么不要啊？是觉得难吃吗？”
“我不评价好吃还是难吃，不想浪费食物就不要。”
“哦，那还是觉得难吃嘛。”
因为不是正餐时间，盒子里就是一个餐包和其他小零食。吃完这些，她最后才拿出里面那一小盒水果，打开后尝了块密瓜，开心地在座位上手舞足蹈：“终于吃到水果了，在沙漠这几天最想念的就是水果。”
程亦行被她逗笑：“你就这点出息？”
“容易满足的人才容易获得快乐和幸福感，比如我现在就很快乐。”她说着，又叉了块蜜瓜吃掉，整个人开心地眯起眼，“也太好吃了……”
盒子里的食物吃完，那三块小得可怜的蜜瓜依然令她意犹未尽。游乐乐舔舔嘴角，抱着电脑继续修改那些烦人的音轨。
没过一会儿，她听到程亦行问空姐要了一份餐食，好奇转过脑袋。
眼见他把盒子里那袋包装好的切块蜜瓜单拎出来，放到她的小桌板上。
“啊？”游乐乐瞪大眼睛，“你 ……”
“不要？”
“要啊！”
她把电脑扔到旁边座位，撕开了蜜瓜包装袋。里头居然有四块。游乐乐暗自感叹他运气真好，又从他的餐盒里找到叉子，先叉了块蜜瓜递给他。
“干什么？”
“是你的那份，你总要尝一块吧，”她干脆把蜜瓜塞到他嘴边，“真的很好吃。”
蜜瓜都贴到他唇上，程亦行也不好再让她拿回去，只好就着她手里的叉子，将那块蜜瓜叼走。
“是不是，很甜吧？”
“嗯。”
看着她满目期待而亮晶晶的双眼，程亦行心不在焉应了声。
“程亦行，我发现你这个人，大多数时候也挺别扭的。”她又叉了块蜜瓜，塞到自己嘴里，“你表面上总是对人冷漠还很凶的样子，其实内心又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咳……咳！”程亦行瞬间被那口蜜瓜丰富的果汁呛住！
“不是……不至于吧？”游乐乐被他吓一跳，腾出手拍他后背，“夸你一句，反应这么大？”
“你闭嘴……”
“咦？连耳朵都红了，所以你是不习惯别人夸你吗？”
程亦行有些羞恼侧过头：“游乐乐，你……”
“声明一下我不是取笑你，你别误会。”经济舱的座位狭窄，她也发现他们面对面的距离骤然变近，她悄悄咽了下口水，却没往后退缩，“你要不是关心我，干吗突然要了不想吃的飞机餐，就为了把蜜瓜分给我。所以，要是以前没有人这么夸过你，只能说明是他们还没有机会发现你这一面。”
她的确没有取笑的意思。眼神真挚到，令程亦行身体里刚才翻了天的羞耻感稍微得到某种平息。
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轻看清她脸上的小细节。
脑海里浮现出皮小汐拍的那些照片，在眼前这张面孔上，可以一一找到对应的位置……
那日在飞机上的奇妙失控感，仿佛被当下相同的场景召唤，重新钻回他身体。
“你没事吧？”游乐乐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干吗突然愣住……嗷！”
自己的脸突然被他用掌心推到另一边，游乐乐觉得莫名其妙。余光看他居然将脸埋进一双手掌里，叹了口极大的气。
游乐乐叉了块蜜瓜送进嘴里，咬得嘎吱嘎吱响。
对于眼前情形，她只有满头问号。
……不至于啊。
这“猛男害羞”也太过头了吧？
几小时后，飞机落地广州。节目组提前联系好大巴，下了飞机大家又一起被大巴从广州拉到惠州。
第三期的录制地，选在当地一座无人开发的海上小岛。
从港口出发，乘船不到两小时的距离。
导演组定的是当地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统一办好入住，小蒲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叮嘱道：“乐乐姐，这两天你还是住套房吧，之前就定好的，就干脆给你提前续上这两天了，这个钱导演说了不用你出，走节目组的费用。你没有带助理，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告诉我。不过我们要去岛上再踩点确认，只有清早或者晚上回来，我才能帮你处理。”
游乐乐接过房卡，拖上自己行李箱准备上楼：“没事，去忙你的就好，我没什么需要人帮忙的。”
她的确没什么事需要小蒲帮忙，因为能帮她的人，是周津羽和萧黎——
“所以，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程秋筠发来的那个demo，竟然就是我自己录的。这个项目，我到底还要不要投去竞选啊？”
三人语音群里，游乐乐吐槽着苦恼。
“现在所有人手里拿到的，都是我声音录的demo，我要是自己再投一个，到时被对方听出来，就这么被人扒出小马甲，岂不是终极社死了……哦，不对，要是被爆出来，我以后连赚外快的机会都会没了！”
游乐乐说的，是周津羽的师父一个月前给她推荐的小活，为一个电影剧组录个主题曲的人声版demo，以便用demo发出去，跟歌手合作邀约。
当时项目有保密协议，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阵容级别的电影，给去的demo也只属了“三颗柠檬茶”的名字。
录完后不久，对方通知过了，给了一笔钱，他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
没想到突然在这儿，又横插出一番后续。
“录啊，当然录，干吗不录！”周津羽在电话那头喷饭，“程秋筠都那么说了，绝对是个大项目吧？你傻不傻啊，要是选上这他妈不就是你游乐乐咸鱼翻身的大好机会！”
“但要是没选上，还被发现了怎么办……行吧就算我脸大啊，假如我被选上，可这就等于，别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我录过demo又来竞争，相当于我有两次机会，还提前知道了考题。这是不是对其他人不太公平啊？”
“那你觉得什么叫公平？什么叫不公平？”
一直静音的萧黎忽然出声，开麦的时候游乐乐听到那边有吵闹的人生和背景音乐，猜到她应该是在工作现场。
“别人认可你实力，愿意给你推荐，这不公平吗？何况你以为，你在这儿自我要求竞争公平，其他人就不用手段了？如果最后一个实力完全不如你的废物，通过你不齿的手段赢了你，得到这份工作，你又觉得你在这儿自我维护的‘公平’有意义吗？”
周津羽难得和萧黎站在统一战线：“说得对，我们萧姐一针见血！”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竞争，大家都在用各种手段抢着跑你前面去罢了。你可以不用那些你觉得不耻的手段，但别人认可你实力，给你的机会为什么不要？非要自己摔得鼻青脸肿走出来的路，你才觉得自豪，特别了不起是吗？”
萧黎向来不爱跟人废话，但这一次听声音，似乎是真被她气得不轻。
游乐乐有些动摇，但还是担心：“要是真的被发现了……”
“不可能，你别想太多！”周津羽急躁地打断她，“一支demo两分钟，谁会都听完啊？就你那一首混在茫茫人海，人家可能听两句就划过去了。再说你见过哪个大制作人，还有闲心辨别一个路人唱的demo和哪个歌手声音类似？人家的时间都是钱好吗，别在这里先自己吓自己了！”
两方这么一鼓动，游乐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钻牛角尖了。
被人期待，被人认可，用努力得到更多机会，有什么不对呢？这不应该是这个圈子里该有的良性生态么？
就算到时匿名竞争被选中，对方最后又因为“游乐乐”这个名字的影响，要换掉她，那也像程秋筠说的，又怎么样呢，这不也是意料之中的一部分吗？没有什么可失望的。
“好吧，我录。要是真被狗屎运砸中，我就去买彩票！”
“对了，说到这个，神乐一的那首几曲你改完了吗？”周津羽好不容易逮到她上线，赶紧提醒，“别以为这三天你人不回来，就不会被讨债了啊，他找不到你，天天在微博私信里骚扰我，问你到底在搞什么。他说就等着你那两歌首进棚录音了。”
神乐一是网络上颇有名气的原创音乐人，微博拥有一百多万粉丝。
重点是，对方微博真正的认证头衔是知名动画导演，也正是制作了大火的动画《灵境之契》的编剧和导演。
几个月前，神乐一居然主动找来三颗柠檬茶的微博，私信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欣赏，问她愿不愿意给自己的新专辑写两首歌，开的价格也让人十分心动。
用周津羽当时的话说：草，这么大一金主爸爸，不狠狠抱住大腿，这还有道理？！
“别提了，有几个地方我还是不太满意，今天飞机上我还在改。金主是金主，可他本身也很厉害，他找我至少代表认可和信任我的能力，我不想拿敷衍的东西给他，我再改一改吧。”
“行行行，你给我努力冲啊，我还等你跟他搞好关系，帮我搞到《灵境之契》的限定周边！”
游乐乐：“……那你想屁吃吧。”
“行了，没别的事我就挂了，我要去……”
那头萧黎刚要宣布散会，游乐乐耳机里，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姐，你躲这里跟谁打电话啊？我认识的人吗，乐乐姐？”
“嗯？”上午还跟自己待在一起的人，游乐乐自然迅速辨认出了对方身份，“萧黎，你今天跟周定一起工作？”
“是他，怎么了？”
“他还叫你‘姐’？！”
“哦，家里一个愚蠢的表弟罢了，不值一提。”萧富婆风轻云淡。
“……”
萧黎话音刚落，那头周定大概猜到她听出自己声音，像个傻狗似的，大声打招呼：“是乐乐姐吧！哈喽，没想到我和你闺蜜是姐弟吧，意不意外？哦对了，这事是她不让我告诉你的啊！她怕你误以为她故意叫我照顾你，伤了你自尊心……我喜欢跟你玩不是她指示的啊，那是我个人选择……”
“给我闭嘴！行了，我先挂了！”
那头挂掉电话，周津羽听到她笑声，问她：“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的人生里，能有你和萧黎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
第二天清早，游乐乐醒来时看到小蒲发的消息，提醒她可记得餐厅吃早饭。
小蒲的消息是两分钟前发的，她反正也没了困意，便爬起来简单洗漱，下楼去吃饭。
早餐是自助式，她盛完食物找座位时，正好遇到小蒲和卢婧她们坐在一桌，热情叫她一起去坐。
她刚坐下，小蒲就盯着她看：“乐乐姐，我怎么感觉你眼睛有点水肿啊，没睡好吗？”
游乐乐啃着西兰花，敷衍过去：“啊，可能有点认床吧，睡得不是很习惯。”
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在二次元里换了个马甲，偷偷写歌赚钱吧……
“对了，你们今天不是还要去那个岛上吗？”她自然地起了另一个话题。
“对啊，我们吃完早饭就出发，”卢婧想到什么，又补充上，“领队大清早就带一批人先去了，所以不在这儿。我们是第二批，不用去那么早。”
“哦……”谁问他了呀。
“乐乐姐，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呀？在酒店休息吗？”小蒲问她。
“我？我待会儿应该要出去一下，有点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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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看再多离谱的辱骂有什么意思。那些人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害怕恐慌，她越不能变成那种人。
鸡血被打上头，她打开备忘录，将自己还没有完成的工作全都捋了一遍，然后拿出电脑，决定把柠檬茶那个马甲拖欠的“债务”先偿还一下。
起飞之后，两人相安无事。
程亦行睡他的觉，游乐乐对着电脑改她的编曲。
直到中途工作人员发餐，程亦行才被声音吵醒。一睁眼，看到游乐乐塞着耳机，面对屏幕满脸忧愁，忍不住往她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
复杂的操作界面和很多条波动的音轨，对他来说是完全空白的世界。
“你还真会写歌？”
“啊？”
游乐乐只塞了半边耳机，听到这句话，她将那半边耳机拉下来。
这是什么？这是在侮辱她！
她有些生气地鼓起脸，语气也变得尖锐：“你这个怀疑的语气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会啊。我不仅会写，还写过很多人都听过的歌好不好。”
“比如？”程亦行饶有兴趣地发问。
“比如……算了，反正火不火你肯定都没听过。”
“不让我听，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过？”
“……”游乐乐有犹豫，但为了力证自己可没说谎，她将编曲软件最小化，打开自己的文件夹，在一堆音频文件里点了一首播放。
她把一半耳塞递给程亦行，另一半塞在自己耳朵。
耳机里轻快的旋律和鼓点节奏，像炎炎夏日里畅快饮了一罐沁凉的冰饮，热情欢快又清新爽朗。
但程亦行最意外的是，这首歌他还真的听过，只不过不是耳机里游乐乐的嗓音，而是另外一个没什么特色记忆点的女声。
去年不少店铺和电台节目都放过这首歌，甚至连那段时间，俱乐部里其他人在刷视频，手机里不时出现的bgm也是这个旋律……听了多次，他就有些印象。
没想到这首歌居然是她写的。
“你还写歌卖给别人？”
“我总要找方法养活自己啊。”游乐乐按下空格键暂停音乐，“不然我早就饿死街头了。而且卖歌签的合同，用的是我表妹的证件，所以除了我最好的几个朋友，没人知道那个署名是我。”
“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吗，为什么怕人知道？”程亦行不解。
“那必然是怕同行嫉妒我的才华啊。”
“……”程亦行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开玩笑啦。其实是因为在我被网上喷得最惨的时候，只有换个马甲才能最快养活自己啊。”她弯起眼笑了，语气带着调侃，“你说谁想和游乐乐这个名字相关的一切沾上边啊，听着就感觉会很倒霉。”
程亦行想起他捡手机时，瞟到的那些微博贴，还有她手机上的骚扰电话，和微博下那些恶意留言……
甚至连那次他们被人跟踪偷拍，幕后的指使竟然是她公司。
程秋筠之前说，这阵势要是换个小偶像，恐怕都要闹自杀……那在网上闹得最凶的时候，她究竟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空姐推着餐车走过来，发餐和饮料的动作暂时打断了两人对话。
程亦行没要机餐，只要了一杯水。游乐乐啃着小餐包，好奇问他：“你为什么不要啊？是觉得难吃吗？”
“我不评价好吃还是难吃，不想浪费食物就不要。”
“哦，那还是觉得难吃嘛。”
因为不是正餐时间，盒子里就是一个餐包和其他小零食。吃完这些，她最后才拿出里面那一小盒水果，打开后尝了块密瓜，开心地在座位上手舞足蹈：“终于吃到水果了，在沙漠这几天最想念的就是水果。”
程亦行被她逗笑：“你就这点出息？”
“容易满足的人才容易获得快乐和幸福感，比如我现在就很快乐。”她说着，又叉了块蜜瓜吃掉，整个人开心地眯起眼，“也太好吃了……”
盒子里的食物吃完，那三块小得可怜的蜜瓜依然令她意犹未尽。游乐乐舔舔嘴角，抱着电脑继续修改那些烦人的音轨。
没过一会儿，她听到程亦行问空姐要了一份餐食，好奇转过脑袋。
眼见他把盒子里那袋包装好的切块蜜瓜单拎出来，放到她的小桌板上。
“啊？”游乐乐瞪大眼睛，“你 ……”
“不要？”
“要啊！”
她把电脑扔到旁边座位，撕开了蜜瓜包装袋。里头居然有四块。游乐乐暗自感叹他运气真好，又从他的餐盒里找到叉子，先叉了块蜜瓜递给他。
“干什么？”
“是你的那份，你总要尝一块吧，”她干脆把蜜瓜塞到他嘴边，“真的很好吃。”
蜜瓜都贴到他唇上，程亦行也不好再让她拿回去，只好就着她手里的叉子，将那块蜜瓜叼走。
“是不是，很甜吧？”
“嗯。”
看着她满目期待而亮晶晶的双眼，程亦行心不在焉应了声。
“程亦行，我发现你这个人，大多数时候也挺别扭的。”她又叉了块蜜瓜，塞到自己嘴里，“你表面上总是对人冷漠还很凶的样子，其实内心又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咳……咳！”程亦行瞬间被那口蜜瓜丰富的果汁呛住！
“不是……不至于吧？”游乐乐被他吓一跳，腾出手拍他后背，“夸你一句，反应这么大？”
“你闭嘴……”
“咦？连耳朵都红了，所以你是不习惯别人夸你吗？”
程亦行有些羞恼侧过头：“游乐乐，你……”
“声明一下我不是取笑你，你别误会。”经济舱的座位狭窄，她也发现他们面对面的距离骤然变近，她悄悄咽了下口水，却没往后退缩，“你要不是关心我，干吗突然要了不想吃的飞机餐，就为了把蜜瓜分给我。所以，要是以前没有人这么夸过你，只能说明是他们还没有机会发现你这一面。”
她的确没有取笑的意思。眼神真挚到，令程亦行身体里刚才翻了天的羞耻感稍微得到某种平息。
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可以轻看清她脸上的小细节。
脑海里浮现出皮小汐拍的那些照片，在眼前这张面孔上，可以一一找到对应的位置……
那日在飞机上的奇妙失控感，仿佛被当下相同的场景召唤，重新钻回他身体。
“你没事吧？”游乐乐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干吗突然愣住……嗷！”
自己的脸突然被他用掌心推到另一边，游乐乐觉得莫名其妙。余光看他居然将脸埋进一双手掌里，叹了口极大的气。
游乐乐叉了块蜜瓜送进嘴里，咬得嘎吱嘎吱响。
对于眼前情形，她只有满头问号。
……不至于啊。
这“猛男害羞”也太过头了吧？
几小时后，飞机落地广州。节目组提前联系好大巴，下了飞机大家又一起被大巴从广州拉到惠州。
第三期的录制地，选在当地一座无人开发的海上小岛。
从港口出发，乘船不到两小时的距离。
导演组定的是当地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统一办好入住，小蒲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叮嘱道：“乐乐姐，这两天你还是住套房吧，之前就定好的，就干脆给你提前续上这两天了，这个钱导演说了不用你出，走节目组的费用。你没有带助理，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告诉我。不过我们要去岛上再踩点确认，只有清早或者晚上回来，我才能帮你处理。”
游乐乐接过房卡，拖上自己行李箱准备上楼：“没事，去忙你的就好，我没什么需要人帮忙的。”
她的确没什么事需要小蒲帮忙，因为能帮她的人，是周津羽和萧黎——
“所以，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程秋筠发来的那个demo，竟然就是我自己录的。这个项目，我到底还要不要投去竞选啊？”
三人语音群里，游乐乐吐槽着苦恼。
“现在所有人手里拿到的，都是我声音录的demo，我要是自己再投一个，到时被对方听出来，就这么被人扒出小马甲，岂不是终极社死了……哦，不对，要是被爆出来，我以后连赚外快的机会都会没了！”
游乐乐说的，是周津羽的师父一个月前给她推荐的小活，为一个电影剧组录个主题曲的人声版demo，以便用demo发出去，跟歌手合作邀约。
当时项目有保密协议，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阵容级别的电影，给去的demo也只属了“三颗柠檬茶”的名字。
录完后不久，对方通知过了，给了一笔钱，他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
没想到突然在这儿，又横插出一番后续。
“录啊，当然录，干吗不录！”周津羽在电话那头喷饭，“程秋筠都那么说了，绝对是个大项目吧？你傻不傻啊，要是选上这他妈不就是你游乐乐咸鱼翻身的大好机会！”
“但要是没选上，还被发现了怎么办……行吧就算我脸大啊，假如我被选上，可这就等于，别人都只有一次机会，我录过demo又来竞争，相当于我有两次机会，还提前知道了考题。这是不是对其他人不太公平啊？”
“那你觉得什么叫公平？什么叫不公平？”
一直静音的萧黎忽然出声，开麦的时候游乐乐听到那边有吵闹的人生和背景音乐，猜到她应该是在工作现场。
“别人认可你实力，愿意给你推荐，这不公平吗？何况你以为，你在这儿自我要求竞争公平，其他人就不用手段了？如果最后一个实力完全不如你的废物，通过你不齿的手段赢了你，得到这份工作，你又觉得你在这儿自我维护的‘公平’有意义吗？”
周津羽难得和萧黎站在统一战线：“说得对，我们萧姐一针见血！”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竞争，大家都在用各种手段抢着跑你前面去罢了。你可以不用那些你觉得不耻的手段，但别人认可你实力，给你的机会为什么不要？非要自己摔得鼻青脸肿走出来的路，你才觉得自豪，特别了不起是吗？”
萧黎向来不爱跟人废话，但这一次听声音，似乎是真被她气得不轻。
游乐乐有些动摇，但还是担心：“要是真的被发现了……”
“不可能，你别想太多！”周津羽急躁地打断她，“一支demo两分钟，谁会都听完啊？就你那一首混在茫茫人海，人家可能听两句就划过去了。再说你见过哪个大制作人，还有闲心辨别一个路人唱的demo和哪个歌手声音类似？人家的时间都是钱好吗，别在这里先自己吓自己了！”
两方这么一鼓动，游乐乐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钻牛角尖了。
被人期待，被人认可，用努力得到更多机会，有什么不对呢？这不应该是这个圈子里该有的良性生态么？
就算到时匿名竞争被选中，对方最后又因为“游乐乐”这个名字的影响，要换掉她，那也像程秋筠说的，又怎么样呢，这不也是意料之中的一部分吗？没有什么可失望的。
“好吧，我录。要是真被狗屎运砸中，我就去买彩票！”
“对了，说到这个，神乐一的那首几曲你改完了吗？”周津羽好不容易逮到她上线，赶紧提醒，“别以为这三天你人不回来，就不会被讨债了啊，他找不到你，天天在微博私信里骚扰我，问你到底在搞什么。他说就等着你那两歌首进棚录音了。”
神乐一是网络上颇有名气的原创音乐人，微博拥有一百多万粉丝。
重点是，对方微博真正的认证头衔是知名动画导演，也正是制作了大火的动画《灵境之契》的编剧和导演。
几个月前，神乐一居然主动找来三颗柠檬茶的微博，私信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欣赏，问她愿不愿意给自己的新专辑写两首歌，开的价格也让人十分心动。
用周津羽当时的话说：草，这么大一金主爸爸，不狠狠抱住大腿，这还有道理？！
“别提了，有几个地方我还是不太满意，今天飞机上我还在改。金主是金主，可他本身也很厉害，他找我至少代表认可和信任我的能力，我不想拿敷衍的东西给他，我再改一改吧。”
“行行行，你给我努力冲啊，我还等你跟他搞好关系，帮我搞到《灵境之契》的限定周边！”
游乐乐：“……那你想屁吃吧。”
“行了，没别的事我就挂了，我要去……”
那头萧黎刚要宣布散会，游乐乐耳机里，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姐，你躲这里跟谁打电话啊？我认识的人吗，乐乐姐？”
“嗯？”上午还跟自己待在一起的人，游乐乐自然迅速辨认出了对方身份，“萧黎，你今天跟周定一起工作？”
“是他，怎么了？”
“他还叫你‘姐’？！”
“哦，家里一个愚蠢的表弟罢了，不值一提。”萧富婆风轻云淡。
“……”
萧黎话音刚落，那头周定大概猜到她听出自己声音，像个傻狗似的，大声打招呼：“是乐乐姐吧！哈喽，没想到我和你闺蜜是姐弟吧，意不意外？哦对了，这事是她不让我告诉你的啊！她怕你误以为她故意叫我照顾你，伤了你自尊心……我喜欢跟你玩不是她指示的啊，那是我个人选择……”
“给我闭嘴！行了，我先挂了！”
那头挂掉电话，周津羽听到她笑声，问她：“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的人生里，能有你和萧黎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
第二天清早，游乐乐醒来时看到小蒲发的消息，提醒她可记得餐厅吃早饭。
小蒲的消息是两分钟前发的，她反正也没了困意，便爬起来简单洗漱，下楼去吃饭。
早餐是自助式，她盛完食物找座位时，正好遇到小蒲和卢婧她们坐在一桌，热情叫她一起去坐。
她刚坐下，小蒲就盯着她看：“乐乐姐，我怎么感觉你眼睛有点水肿啊，没睡好吗？”
游乐乐啃着西兰花，敷衍过去：“啊，可能有点认床吧，睡得不是很习惯。”
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在二次元里换了个马甲，偷偷写歌赚钱吧……
“对了，你们今天不是还要去那个岛上吗？”她自然地起了另一个话题。
“对啊，我们吃完早饭就出发，”卢婧想到什么，又补充上，“领队大清早就带一批人先去了，所以不在这儿。我们是第二批，不用去那么早。”
“哦……”谁问他了呀。
“乐乐姐，你今天打算干什么呀？在酒店休息吗？”小蒲问她。
“我？我待会儿应该要出去一下，有点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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