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所以，你找我干吗？”
程秋筠在睡衣外随意披了件外套，大剌剌瘫在套间的沙发上，闭眼敷着面膜，不耐烦问坐在对面的人。
一小时前她刚到酒店，卸完妆洗去满头发胶和一身疲惫，准备敷完面膜就拱进被子躺尸。谁知房间的门在几分钟之前，被眼前的臭小子敲开。
程亦行坐在她对面，认真道：“有点事想找你聊。”
“程亦行，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吗？早上九点！我凌晨五点半刚录完那种辣眼睛还得强行点评烂演技的综艺，赶最早一班飞机来，就是为了补觉。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我，不然管你是不是我亲弟弟，头给你扇飞！”
程秋筠说完，片刻不见对面的人出声，睁开眼，懒洋洋看对方一眼。
程亦行面色深沉，身体前倾；双手搭在膝盖上，交错的十指相扣，整个人是一种紧绷且充满心事的状态。
程秋筠：“再给你最后三秒钟，不说就滚。”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
下一秒，瘫尸的人从沙发上弹起，两步跨到他旁边挤着坐下。
“臭小子，真有你的啊！展开说说？”
“你不是要睡觉？”
“睡觉？睡什么觉！三十年铁树头次开花的奇迹瞬间我不看一眼，我还有没有人类普遍的好奇心了！”
“滚去睡觉吧你，突然不想说了。”程亦行说着，就要起身。
“来都来了别走啊。”程秋筠搭他肩膀，将他按下，“是游乐乐吧？”
“游乐乐”这三个字就像个定身符，瞬间将他钉在沙发上。
“先不说一开始你讨厌她这事，单是游乐乐在网上风评什么样，你应该知道吧。你就没产生过疑问吗？”
“什么疑问？”
“比如，她展现给你的，是不是真实的一面？”
“我为什么要相信，网络上那些就是所谓‘真实的一面’？”程亦行侧头看她，“你这种一年看不完十本书的人，都能靠抄我高中的读书笔记发微博，造什么文艺人设，现在还成了‘全民阅读推广人’。你告诉我，这个网络有什么可信的？”
“……”狗东西。
程秋筠虽气，却无法反驳。
“如果你早知道，她是网上所谓的‘脑残明星’，你会在一开始坚持选她上节目？你程秋筠不会自找麻烦。以我对你恶趣味程度的了解，你不过是发现什么端倪，找个机会近距离看戏。”
“所以你早就发现了啊，只是不说？！可以啊程亦行，没想到还是个套娃，我在看她的戏，你在这儿看我的戏？”
程秋筠被他气笑。
“既然你脑子这么清醒，我前天在沙漠说什么来着，我跟你暗示了储博森对她有意思吧？让你正视自我内心，你还对我的好意嗤之以鼻。现在知道，什么叫打脸了？”
“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程亦行势将这种嗤之以鼻进行到底，露出嫌弃的神色，“她又不喜欢储博森。”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难道问过？”
“我问过，怎么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直球男？这发直球踢得挺猛！”程秋筠觉得孺子可教，欣慰拍他肩膀，“既然都主动问了，还有什么好来找我聊的？喜欢你直接追就行了呗。”
“追了她就会答应？”程亦行对她露出怀疑的眼神。
“你这话问得……那你不追，就指望人家会答应？”
“之前遇到的那些女生不也追过我，我没答应过。”
某人这种并不带任何渲染的事实性陈述，听得人只想拳头紧握。
“程亦行，幸亏我是你姐，换哪个不认识你的听到这话，脸都想给你打肿！”程秋筠翻个白眼，“我看你就是不想追的意思。怕被拒绝，还是拉不下脸？算了，哪个都是注孤生的操作，适合你，没毛病。”
“我没说不行，我只是不明白，她昨天那些话的意思。”程亦行一个犹豫的停顿，很好诠释了什么叫走投无路，“本来不想找你，但我身边恋爱经验多的人、女性，只有你。”
面膜纸也遮盖不住程秋筠骄傲的微笑。
“也是，像我这样头脑聪慧、追求者众多，又不乏恋爱实操经验的情感大师确实不多，当你是在夸我了。所以昨天你们俩去干吗了，她又跟你说了什么？”
程亦行用警示意味的眼神看她。
程秋筠明白什么意思，不耐烦地保证：“一致对外，互不内扰，绝不把手伸向对方私生活——行了，我不会跟她说什么，也不会和爸妈外公他们说什么。等你有什么决定，自己跟他们说，总行了吧？”
程亦行这才放松神情，将昨晚的来龙去脉，以及游乐乐说的那些话告诉了程秋筠。
当然，某人非常要脸且私心的，隐瞒了自己连小峰的醋都吃到牙酸的重点剧情。
待他说完，程秋筠先是无言半晌，然后疲惫抬起手，捏了捏面膜下，鼻梁两侧的晴明穴。
“你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不就是答案都摆你面前了，你还不知道抄的意思！
原以为这赔钱弟弟只是从小眼睛长在头顶，谁都看不上，所以不想恋爱；现在看来——怕不是曾经没想恋爱，是连恋爱的门在哪儿，他都没找着跨进去过！
他们程家到底是哪条遗传基因链变了异，才能将大脑双商分配得如此倾斜，有这么一个情商萎缩到连颗绿豆都不如的胞弟？
然而，进展都到了这个地步……
程秋筠转念一想：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得到这个答案。
毕竟，这事的结果，在她看来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她希望在程亦行身上，看到他在感情这件事上，感知力和心态的变化。
他自小聪明优秀，有主见且很固执，所以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身边的人在迁就他的决定。
虽然没有惯坏这个弟弟，但多多少少，她都感受到这种迁就让程亦行身上缺少、或者淡薄了的那部分情感——
不爱麻烦、讨厌软弱、时刻理性。不在意不感兴趣的任何人对自己传递的任何好意；更不懂得如何适时地用感性，向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传达关心和渴望亲近的关系。
可是真正学会和人相处，远比如何快速交到一个女朋友更重要。
“我能保证，游乐乐至少当你是个值得信任，并且关系不错的朋友，不然也不会敞开了跟你说这么多。”她故作深沉，面色严肃地分析，“但也仅仅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你明白吗？”
“所以？”他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间脸上露出少有的表情。
不是冷脸或者不耐烦，而是一种掩藏不了的焦急和期待。
啧，这纯情少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嗑到了。
程秋筠不露心中愉悦，正色道：“问题还是在你，到底愿不愿意主动。如果你觉得她和之前的女孩一样，你什么都不做，人家就会主动走到你身边，那可别做梦了。就算她喜欢你，女孩子的心也很脆弱，如果不明确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她会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的爱慕。最后结果，就是不会再对你抱有任何期待地离开。”
程亦行思考片刻，又抬头追问：“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连皮小汐和你，还有我俱乐部的那几个崽子都能看出来。”
“那是因为我们知道你平日里都什么狗德行！”程秋筠恨铁不成钢，白眼道，“还好意思叫别人崽子，脑子长哪儿去了？你觉得明显，怎么连当事人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
“不去感受追求一个人是怎么忐忑、患得患失、小心试探的心情，你就永远不明白我为什么骂你活该一辈子光棍。只有彼此有来有往的试探，你才会明白恋爱这件事有多妙，想更了解那个人，跟对方长久在一起。不然你为什么要谈恋爱？如果只谈喜欢，你对她的喜欢，跟对天地万物生灵的喜欢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说完，程亦行长久的沉默，像是在反思她刚才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程秋筠很少以长姐身份，这样严肃地和他说话。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打击得过头了，正打算酝酿些措辞给他点鼓励，程亦行却从沙发上起身，显然是要离开的意思。
“哎，干什么你，说你两句就要跑了？还经不得人说了是不是？”
这下倒是换程亦行白眼她了。
“时间到了，我要下去集合，今天还要上岛工作。”
“哦，那你快滚吧。”程秋筠挥手赶他，“记着我刚才说的话啊。”
“她和那些女生不一样。”程亦行走到门口时，突然说。
“什么意思？”
然而对方留给她的，只有一道利落的关门声。
……这臭小子。
程亦行出去后，程秋筠揭掉脸上面膜纸，躺回床上。躺了两分钟后，突然想起什么，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陷入纠结。
“那个”消息，要提前告诉他吗？
算了，还是不说了。
于公没必要通知他，于私……正好，就当作是对游乐乐和他的共同考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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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秋筠在睡衣外随意披了件外套，大剌剌瘫在套间的沙发上，闭眼敷着面膜，不耐烦问坐在对面的人。
一小时前她刚到酒店，卸完妆洗去满头发胶和一身疲惫，准备敷完面膜就拱进被子躺尸。谁知房间的门在几分钟之前，被眼前的臭小子敲开。
程亦行坐在她对面，认真道：“有点事想找你聊。”
“程亦行，知道现在什么时间吗？早上九点！我凌晨五点半刚录完那种辣眼睛还得强行点评烂演技的综艺，赶最早一班飞机来，就是为了补觉。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我，不然管你是不是我亲弟弟，头给你扇飞！”
程秋筠说完，片刻不见对面的人出声，睁开眼，懒洋洋看对方一眼。
程亦行面色深沉，身体前倾；双手搭在膝盖上，交错的十指相扣，整个人是一种紧绷且充满心事的状态。
程秋筠：“再给你最后三秒钟，不说就滚。”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
下一秒，瘫尸的人从沙发上弹起，两步跨到他旁边挤着坐下。
“臭小子，真有你的啊！展开说说？”
“你不是要睡觉？”
“睡觉？睡什么觉！三十年铁树头次开花的奇迹瞬间我不看一眼，我还有没有人类普遍的好奇心了！”
“滚去睡觉吧你，突然不想说了。”程亦行说着，就要起身。
“来都来了别走啊。”程秋筠搭他肩膀，将他按下，“是游乐乐吧？”
“游乐乐”这三个字就像个定身符，瞬间将他钉在沙发上。
“先不说一开始你讨厌她这事，单是游乐乐在网上风评什么样，你应该知道吧。你就没产生过疑问吗？”
“什么疑问？”
“比如，她展现给你的，是不是真实的一面？”
“我为什么要相信，网络上那些就是所谓‘真实的一面’？”程亦行侧头看她，“你这种一年看不完十本书的人，都能靠抄我高中的读书笔记发微博，造什么文艺人设，现在还成了‘全民阅读推广人’。你告诉我，这个网络有什么可信的？”
“……”狗东西。
程秋筠虽气，却无法反驳。
“如果你早知道，她是网上所谓的‘脑残明星’，你会在一开始坚持选她上节目？你程秋筠不会自找麻烦。以我对你恶趣味程度的了解，你不过是发现什么端倪，找个机会近距离看戏。”
“所以你早就发现了啊，只是不说？！可以啊程亦行，没想到还是个套娃，我在看她的戏，你在这儿看我的戏？”
程秋筠被他气笑。
“既然你脑子这么清醒，我前天在沙漠说什么来着，我跟你暗示了储博森对她有意思吧？让你正视自我内心，你还对我的好意嗤之以鼻。现在知道，什么叫打脸了？”
“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程亦行势将这种嗤之以鼻进行到底，露出嫌弃的神色，“她又不喜欢储博森。”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难道问过？”
“我问过，怎么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直球男？这发直球踢得挺猛！”程秋筠觉得孺子可教，欣慰拍他肩膀，“既然都主动问了，还有什么好来找我聊的？喜欢你直接追就行了呗。”
“追了她就会答应？”程亦行对她露出怀疑的眼神。
“你这话问得……那你不追，就指望人家会答应？”
“之前遇到的那些女生不也追过我，我没答应过。”
某人这种并不带任何渲染的事实性陈述，听得人只想拳头紧握。
“程亦行，幸亏我是你姐，换哪个不认识你的听到这话，脸都想给你打肿！”程秋筠翻个白眼，“我看你就是不想追的意思。怕被拒绝，还是拉不下脸？算了，哪个都是注孤生的操作，适合你，没毛病。”
“我没说不行，我只是不明白，她昨天那些话的意思。”程亦行一个犹豫的停顿，很好诠释了什么叫走投无路，“本来不想找你，但我身边恋爱经验多的人、女性，只有你。”
面膜纸也遮盖不住程秋筠骄傲的微笑。
“也是，像我这样头脑聪慧、追求者众多，又不乏恋爱实操经验的情感大师确实不多，当你是在夸我了。所以昨天你们俩去干吗了，她又跟你说了什么？”
程亦行用警示意味的眼神看她。
程秋筠明白什么意思，不耐烦地保证：“一致对外，互不内扰，绝不把手伸向对方私生活——行了，我不会跟她说什么，也不会和爸妈外公他们说什么。等你有什么决定，自己跟他们说，总行了吧？”
程亦行这才放松神情，将昨晚的来龙去脉，以及游乐乐说的那些话告诉了程秋筠。
当然，某人非常要脸且私心的，隐瞒了自己连小峰的醋都吃到牙酸的重点剧情。
待他说完，程秋筠先是无言半晌，然后疲惫抬起手，捏了捏面膜下，鼻梁两侧的晴明穴。
“你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不就是答案都摆你面前了，你还不知道抄的意思！
原以为这赔钱弟弟只是从小眼睛长在头顶，谁都看不上，所以不想恋爱；现在看来——怕不是曾经没想恋爱，是连恋爱的门在哪儿，他都没找着跨进去过！
他们程家到底是哪条遗传基因链变了异，才能将大脑双商分配得如此倾斜，有这么一个情商萎缩到连颗绿豆都不如的胞弟？
然而，进展都到了这个地步……
程秋筠转念一想：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得到这个答案。
毕竟，这事的结果，在她看来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她希望在程亦行身上，看到他在感情这件事上，感知力和心态的变化。
他自小聪明优秀，有主见且很固执，所以从小到大，几乎都是身边的人在迁就他的决定。
虽然没有惯坏这个弟弟，但多多少少，她都感受到这种迁就让程亦行身上缺少、或者淡薄了的那部分情感——
不爱麻烦、讨厌软弱、时刻理性。不在意不感兴趣的任何人对自己传递的任何好意；更不懂得如何适时地用感性，向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传达关心和渴望亲近的关系。
可是真正学会和人相处，远比如何快速交到一个女朋友更重要。
“我能保证，游乐乐至少当你是个值得信任，并且关系不错的朋友，不然也不会敞开了跟你说这么多。”她故作深沉，面色严肃地分析，“但也仅仅只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你明白吗？”
“所以？”他身体微微前倾，追问间脸上露出少有的表情。
不是冷脸或者不耐烦，而是一种掩藏不了的焦急和期待。
啧，这纯情少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嗑到了。
程秋筠不露心中愉悦，正色道：“问题还是在你，到底愿不愿意主动。如果你觉得她和之前的女孩一样，你什么都不做，人家就会主动走到你身边，那可别做梦了。就算她喜欢你，女孩子的心也很脆弱，如果不明确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她会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的爱慕。最后结果，就是不会再对你抱有任何期待地离开。”
程亦行思考片刻，又抬头追问：“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连皮小汐和你，还有我俱乐部的那几个崽子都能看出来。”
“那是因为我们知道你平日里都什么狗德行！”程秋筠恨铁不成钢，白眼道，“还好意思叫别人崽子，脑子长哪儿去了？你觉得明显，怎么连当事人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
“不去感受追求一个人是怎么忐忑、患得患失、小心试探的心情，你就永远不明白我为什么骂你活该一辈子光棍。只有彼此有来有往的试探，你才会明白恋爱这件事有多妙，想更了解那个人，跟对方长久在一起。不然你为什么要谈恋爱？如果只谈喜欢，你对她的喜欢，跟对天地万物生灵的喜欢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说完，程亦行长久的沉默，像是在反思她刚才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程秋筠很少以长姐身份，这样严肃地和他说话。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打击得过头了，正打算酝酿些措辞给他点鼓励，程亦行却从沙发上起身，显然是要离开的意思。
“哎，干什么你，说你两句就要跑了？还经不得人说了是不是？”
这下倒是换程亦行白眼她了。
“时间到了，我要下去集合，今天还要上岛工作。”
“哦，那你快滚吧。”程秋筠挥手赶他，“记着我刚才说的话啊。”
“她和那些女生不一样。”程亦行走到门口时，突然说。
“什么意思？”
然而对方留给她的，只有一道利落的关门声。
……这臭小子。
程亦行出去后，程秋筠揭掉脸上面膜纸，躺回床上。躺了两分钟后，突然想起什么，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陷入纠结。
“那个”消息，要提前告诉他吗？
算了，还是不说了。
于公没必要通知他，于私……正好，就当作是对游乐乐和他的共同考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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